得到肯定答複後,聞負燈默了半晌,他大概還是低估了青春期少女的敏感。
面前客房的門拉開了一些,女孩往外站了一點,聞負燈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你行李呢?”
向蕪身上還是下午那身小香風衣裙,就是他那個沒什麼品味的姑媽買給她的那身。
“沒有行李。”向蕪搖頭。
她一睜開眼睛,就出現在這棟房子的大門口了。
“聞家人沒給你買東西?”聞負燈蹙眉。
向蕪想了一下,如實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沒有。聞負燈作出判斷。
聞家人的不負責任還真是一如既往。
向蕪看聽到他輕嗤一聲,而後也沒看自己,就往走廊盡頭的房間走了。
她目送着男人開門回房間,感應燈依次熄滅,長廊重新回歸一片死寂的黑暗。
沒過兩秒,走廊盡頭的門又打開了。
男人朝着向蕪這邊走來,手裡的杯子被放下了,取之而代的是一套衣服。
灰色的真絲睡衣遞到向蕪眼前。“新的。湊合一晚。或者睡不着上網看看有沒有需要買的的東西。”
“喝水自己下樓倒。”面前的男人似乎是想了想,才落下道囑咐。
向蕪點點頭,十分乖巧聽話的模樣。
見狀,聞負燈無話可說,轉頭就走。
向蕪扒在門口目送他回屋,目光聚焦在男人後背的線條上。
這種寬闊挺拔的背脊是很難在次等公民身上看到的,次等公民身形中等,又因為常年的辛苦勞作和吃不飽飯,大多消瘦佝偻。
因為有營養膏的存在,他們還不至于營養不良。但也很難擁有健康的體态。
聞負燈往前走了沒兩步,忽然停下,一轉頭又看見那雙黑黢黢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這會兒感應燈又開了,又有黃色的光從下方打上來,好好的活人又顯得像鬼了。
“哦對,”他雙手插兜,“你加我微信了嗎?”
難道又是什麼青春期少女的重重顧慮?
總不能是忘了吧?
他停頓一下,好似在解釋:“以後有事你直接給我發消息就行,加好友方便。轉賬什麼的也是,聞家人給你生活費了嗎?”
向蕪其實還在思考上一個問題,但先老實搖頭。她不知道。
不過聞負燈對她搖頭的理解是,沒給錢。
于是他對聞家的不滿又增添十分。
“嗯,你現在還在上學,吃飯通勤,還有社交,加上微信方便轉賬。”
這話實實在在讓向蕪吃了一驚,她不太确定地又問了一次:“我在上學,所以我還不能賺錢,于是你要給我錢嗎?”
這麼好的事?
真的假的?
她沒上過學。非說類似的經驗,可能就是入職前的培訓吧。
把已有的理論知識融合到實踐當中的過程。
但她也有實習工資,幹多少給多少,學得快的人升職快,加薪也快。
哪有隻用學習還不用自己賺錢的好事?
“不然呢?學生就做好學生該做的事。”聞負燈下意識擰了下眉。
這孩子怎麼看着跟不是人生的不是人養的似的?
或者,她雖說是讓人生的,但并沒有被人養大,而是自己照顧自己長大的?
向蕪這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聞負燈差點轉身把廊燈打開。
因為面前女孩的目光看起來像是又餓了。
白給的錢。
白給的。
白給。
錢!
向蕪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标紅大字,循環播放。
就這樣靜了一陣。兩個人内心的思緒風馬牛不相及。
直到向蕪眼前攤開一隻修長的手。
“嗯?”她疑問着看向面前的男人。
“手機。”他在等她說加自己微信。
向蕪眨了下眼睛:“我沒有手機。”
曾經有,但是并沒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和她一起來了這兒。
聞負燈:“……”啥?
他想到自己剛才說了那麼一大堆話是以為小女孩有什麼青春期的顧慮,或者是别的他沒想到的小九九。
什麼理由都想到了唯獨漏了她沒有手機這個選項。
咋說呢,感覺明天早上他睜開眼睛,想起來這事時候的第一個念頭鐵定是:我真該死哈。
“咳,”他掩飾什麼似的清了下嗓子,若無其事地收回來手,“這樣,那先休息吧。明天去買手機。”
“哦。”向蕪不明所以,應了個聲後,見面前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轉臉自己鑽回了房間。
房門輕輕在聞負燈面前關上。
因為久久沒有人員走動,走廊裡的燈又滅了。
忽然令人生出一切都是夢境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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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一天向蕪對着攝像頭說自己餓,可憐兮兮指着可頌問還可不可以再吃一個的形象給聞負燈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第二天睡醒之後,向蕪洗漱完摸索着來到樓下,發現餐桌上擺好了數種餐食。
冒着熱氣的蔬菜粥,沁着肉色的小籠包,金黃金黃的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