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學生臉頰上和衣服上的面包碎屑,向蕪莫名想要發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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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級組就在高二十三班的對面。r中的教學樓總體呈“回”字形,有些類似大型商場。
年級組的門沒有關,向蕪伸手敲了一下,就走了進去。“打擾了。”
辦公室裡正充斥着兩個人焦灼的聲音:“你說說人能上哪兒去?領導那邊也說聯系不上,這算怎麼個事?”這是年級組長。
“是不是家裡有急事啊?但是這都一個周末過去沒有消息,需不需要報警?我們班兒上和她玩的好的兩個孩子說不用報警,但後來也一直沒再聯系她……”這是班主任,任姐。
“老師。”向蕪直覺這倆人是在說她。
班主任回過頭來,看到她愣了一下,立馬問:“向蕪?你來學校了?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我聽任課老師說你周五大半天的課都沒上。”
向蕪在這個中年女人的眼睛裡看到了後怕和擔憂,于是她舉起自己纏滿繃帶的兩隻手:“我的手受傷了,我回家看醫生,纏了繃帶不方便看手機,我鎖屏都老劃不開。”
“那你也得和老師說一聲啊,這還以為你人丢了,你們任老師多少着急。”年級組長說。但是也沒有很明顯的責備意思。
向蕪稍微放松了一些:“我知道了。”
任姐執教多年,雖然這個向蕪無論是長相和言談看起來都十分乖巧,但是她就是有種老教師的第六感——這學生是最油鹽不進的類型。
雖然她沒有任何證據。
最後就是向蕪被班主任盯得莫名其妙的。
r中的老師對學生也有種莫名的信任,向蕪纏滿繃帶的手指也充滿了說服力,兩個老師并沒有懷疑向蕪是故意逃學。
于是針對有事要和老師請假這件事,班主任和年級組長唠叨了半天。之後向蕪還在年級組被強迫加上了班主任的微信,班主任還拉她進了班級群。
“對了向蕪,你家長的聯系方式得留一下,因為你是借讀生,我們年級組沒有你的檔案。因為咱們還是高中生,原則上請假是需要家長和老師說的。這次就算了,下次得讓你家長來請假,不然就算你曠課了。”任姐一邊說,還一邊從自己被各種東西堆得滿滿的工位裡摸出來了幾個橘子,遞給向蕪。
向蕪看着橘子,不知道什麼意思。
但班主任誤會了:“瞧我,忘了你手不行了不能剝橘子了,那我給你找個糖吧,吃早飯沒啊……你這手咋回事啊,看着還挺嚴重。”
向蕪這才意識到,班主任是想要給自己吃橘子。“不小心用刀劃到了。做手工的時候。”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自己會說謊。
可能是面前的老師看起來是真的會為了學生擔心的老師。也可能隻是不希望自己會吓到她,而給自己惹來麻煩。
“诶喲,真不小心。你這樣是不是作業都寫不了,我幫你和任課老師解釋一下吧。我記得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勞技課?得用锉刀什麼的,上周還有個誰也和我請假,因為手被锉刀劃了,你們現在這幫小孩都不幹活兒,當然會傷到手了……”
向蕪靜靜地聽着面前的班主任唠叨,随之而來的是一種有些熟悉的刺痛感。
從規則上來看,她犯錯了。
可是無論是聞負燈,還是面前的老師,又或者是班裡的同學,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指責她,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懲罰她。
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為什麼?
向蕪不明白。為什麼和她曾經的遭遇,一點也不一樣?
為什麼這裡的人會這樣慈悲?
或者說,如果這樣的慈悲是正當的,那曾經的她遭受的那些針對又算是什麼?
她如果沒有犯錯,為什麼那些人要厭惡她,要傷害她,要抹殺她?
“家長電話留一個吧,我知道你家裡情況有些特殊,非必要不會聯系你家長的。”班主任拿了根筆,雙手伏在桌面上,等着向蕪說出來某個号碼。
向蕪望着那雙眼周布滿細紋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我家長的号碼。我自己生活,老師。”
她從來沒有見過聞家的人,也從來沒有真正見過自己被植入的記憶中的那個入贅豪門的“父親”。
真假記憶混淆在一起,讓向蕪無法相信腦海裡的人或事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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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譚笑再見到向蕪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滿手指的繃帶上滲滿了血。
“卧槽,你的手咋回事?”
向蕪仍舊在掐着自己的指尖:“譚笑。”
“咋了?”
“你做夢嗎?你怎麼确定,現在你是醒着的,而不是在夢裡?”
重新破裂開來的傷口傳來尖銳的痛,痛得向蕪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