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是看了聞哥的新片路透嗎?”譚笑歪頭想了一會兒,瞪着眼睛問。
“什麼電影?向蕪,你真大膽啊,說逃學就逃學。”鳳瑜恒看到了她們兩個,就走了過來。
“《那一天的傍晚》,你們不可能沒聽說過,一個科幻小說改編的。講的就是一個科學怪人和一台機器人在一個已經被科技毀滅的世界等待死亡的故事。他在等待的過程中産生了幻覺,有一個少年在拯救自己,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少年,事實上那是少年時候的自己,一切都是他的幻覺。”每當談論起與自己偶像有關的事,譚笑都是如數家珍。
“向蕪問的是這個嗎?向蕪不追星吧。不過我也看過你偶像的電影,他很會演,而且他演的電影題材總是很深刻。”鳳瑜恒說。
向蕪并不知道聞負燈在演什麼電影,她聽了譚笑的介紹,好奇地問:“演員知道自己演的是假的,為什麼還會全情投入呢?如果沒有全情投入,他們還能演出來逼真的角色嗎?”
“哇,你問到我了。但是我看過燈燈的采訪,他說文藝作品可以影響人的内心,這是他從事演藝事業的意義。他說演員對故事都會有信念感,他很喜歡演繹一個角色的感覺,好像在透過角色的眼睛看到另一個世界。”譚笑說。
向蕪說:“人是怎麼區分虛幻與現實的?為什麼我們不會是被放在屏幕裡供人觀測的演員?也許我們在出生之前,我們的基因裡被編碼了劇本,隻不過這沒有浮動到意識層面,所以我們都不知道。我們以為自己是自由的,我們以為自己是觀衆。”
譚笑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那……那也有可能啊,可是那又能怎樣呢,畢竟我們不知道,所以我們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而且我們都是心甘情願做的選擇,比如沒有人逼我喜歡聞負燈,可是我就是很喜歡他……欸,這是不是也類似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要去算命,因為命早就算你’。”
向蕪想了想,搖頭:“可是我想不通。”
鳳瑜恒從兜裡摸出來兩個脆香米,給她倆一人分了一個:“想不通就休息。咱們物理老師說過一句話,過慧易損。向蕪,其實生活就是相對論嘛,你物理不是學得很厲害嗎?你辯證地看周圍,沒有什麼是合乎邏輯的,一切都是相對的,我們隻能選擇一個視角來生活,不然還能怎麼辦?”
譚笑捏着脆香米,聽到物理之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倆聊這麼深奧嗎?課上講相對論的時候我壓根沒聽懂啊,有沒有人管管我死活?”
“别捏了,脆香米化了會變得很惡心。”鳳瑜恒的注意力被巧克力吸引走。
“哦,沒關系,”譚笑低頭看了一眼,沒再捏脆香米的包裝袋,轉手把包裝袋撕開了,先分給鳳瑜恒一條:“你給的,你先吃。”
“謝謝。”鳳瑜恒徒手去捏。
“不過你們剛才說的,就是世界沒有邏輯這個,我想到了那個加缪。你們聽沒聽過‘荒誕’這個哲學概念?我感覺和你們說的意思差不多。”譚笑吃着脆香米,講話又變得含含糊糊了,還帶着一股濃郁的巧克力味兒。
“哇,你還關注這個?”鳳瑜恒意外。
譚笑嘿嘿悻笑:“聞負燈喜歡,我就也去看了。”
話音剛落下,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這節課是選考走班,r中的選考科目是按照學生的學習成績分成的ABCD班,不同班的學習進度和教學深度不一樣。
至少在向蕪的記憶裡,她沒有參加過分班考試之類的學業水平評估。很多事情都是不甚明了的,比如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身份證。
好吧,她暫時決定相信一下相對的真實。比如她手裡有一條脆香米,她隻要撕開包裝就能感受到品味巧克力的愉悅。
“我之前都沒發現你和我一個選考班。”譚笑跑到她邊上,一邊往教室走,一邊同她說。
這節課向蕪和譚笑都是化學,在C班。
“我們坐一起吧,我要和你分享個事。”
于是向蕪被譚笑拉着鑽進了教室的後排——之前向蕪因為總是來教室很晚,隻能坐在班裡最右上角。
“你不聽課?”向蕪看着譚笑把課本和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攤,然後掏出手機就藏在了課本底下。
“我聽了會睡覺,還不如玩會兒手機,反正玩手機睡不着。你要聽課嗎?那我下課再和你說。你要到前排去坐嗎,那裡還有位置,适合聽課。”譚笑雖然自己不學習,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一點也沒有要拉别人一起堕落的意思。
“不了,我和你玩吧。”向蕪搖搖頭。她的化學書很新,連翻開過的折痕都沒有。
“哇塞,我不想耽誤你學習,我會有負罪感。”譚笑說。
“我不學習。”向蕪說。“和你玩也算學習。”
“哈?為啥?”
“感覺你身上有種很蓬勃的……生命力?很分明的好惡,很認真生活之類的感覺。”和在鳳瑜恒身上看到了求知的渴望一樣,這對向蕪來說十分新奇。“我很喜歡。”
化學老師走進了教室,譚笑把手機往桌洞裡藏了一些。她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下巴,一貫大大咧咧的女孩忽然顯得有點腼腆:“哎呀,哪有,我隻是在追星,很多人都說我花癡的。”
“有什麼不好嗎?”向蕪不明白,“你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但聽起來都很有道理。追星帶給你的難道不都是好事嗎?你感到快樂,你學會了一些道理,你甚至還去愛。我不太了解,但是如果可以一直追求愛,難道不是很幸運的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