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回憶自己在氣象部門工作的日子的時候,被驟降的氣溫凍了個猝不及防。
單薄的校服褲子冰涼地貼在腿上,冷風從褲腿鑽進來,驅趕了最後一絲睡意。
但一進到溫暖的教室,向蕪又昏昏欲睡了。她覺得自己是一隻外出打獵的熊,回到自己溫暖的巢穴,就隻想縮起來睡覺。
于是在她也沒注意是星期幾的物理課上,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直到下課鳳瑜恒把她推醒:“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不過我也知道學校的物理課很無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報競賽班?”
“晚上……晚上看動畫片。”向蕪迷迷瞪瞪的,從桌子上爬起來的時候,臉上都是袖子壓出來的紅印子。
“幹啥?”鳳瑜恒很懷疑自己聽到的。“不會是譚笑拉你看的吧?”
向蕪搖搖頭:“不是。”
她每天放學,晚上回去,閑的沒事幹——她坐在門廳全身鏡前面的地闆上,費勁兒地回頭看自己後頸上的疤,幾乎看不着,隻能用手摸到。她坐在那裡扭脖子,扭一會兒就累了,于是就轉過來,面對着鏡子,把睡衣領子往下拉,露出來鎖骨上紅色的單詞。
看看前面,看看後面,向蕪想到了無數個問題,推理了各種各樣的解釋,它們在她的腦海裡進行了宇宙大爆炸,炸得她一句完整的人話也問不出來。
這樣的自轉運動,她堅持了有四五個晚上,直到某天睡醒後她落枕了。
于是她就隻能岔着腿坐在鏡子前面,盯着自己鎖骨上一點也不禮貌的單詞發呆。
盯久了,什麼也盯不出來,向蕪也覺得沒勁。
在這個世界的這段日子,把她忍受枯燥和痛苦的阈值拉低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沒有激素水平儀吧,向蕪也說不好。
反正她忽然想起來了那天出電影院的時候,聞負燈說的那個動畫片——适合給不聽話還愛提問的小孩看。
說不好出于什麼心情,她上網搜來看了。
畫質老得掉渣,連音質都像是一塊剛出爐的桃酥。
題材很簡單,說簡單,似乎又是和人生有關的,總是莫名其妙讓向蕪發笑。
她大概能從中聽出些諷刺,用很幽默的口吻講出來。
很神奇。沒有華麗的口号,也沒有極端的美化。
但就是讓人感動。
向蕪被深深地迷住了。
“所以要不要和我去報競賽班?每周四周五放學,還有周六日兩天集訓。”鳳瑜恒點了點她的桌子。
“才不要。我要回家看動畫片。”向蕪一個勁兒搖頭。
對于她的不上進,鳳瑜恒很難理解:“為啥啊?我們新時代的好青年不是最喜歡學習了嗎?”
“是是是,但您不也覺得學校的課無聊嗎,下節課您物理我倆化學,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翹課啊?”譚笑聽了鳳瑜恒的話就想撇嘴。“我跟你說,翹課這事兒太上瘾了,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向蕪,你不上課?”鳳瑜恒還是不願意接受。
“我也覺得上課無聊。”向蕪回答。“有那功夫,幹什麼不好。”
混在學生中的這些天,已經把向蕪的詞彙庫擴展得十分成分複雜了。
“那你們今天下課還回來嗎?還是直接回家了?”鳳瑜恒皺着鼻子搖搖頭。“放棄遊說我吧,我愛學習。”
這一個星期,向蕪和譚笑就沒有去上過化學課。每次她倆翹課被鳳瑜恒撞見,譚笑都會玩笑性質地勸鳳瑜恒加入他們。
隻不過一直沒有成功。
鳳瑜恒對學習的信念太過堅定。
“所以應該你這種人上學。我們這種就應該那啥,繼承家業。”譚笑聳聳肩,推着向蕪就走了。
“喂,所以你倆還回來嗎?”鳳瑜恒追問。
“當然了,我倆得回來吃午飯。而且下午有任姐的課,我不敢翹了,我媽要是知道我翹課,你們倆就等着給我收屍吧。”譚笑聳聳肩,和鳳瑜恒道了别。
四十分鐘的一節課其實十分短暫,坐在教室裡覺得漫長,坐在圖書館看電影的話就會嫌時間不夠用了。
因為想利用午休的時間把電影看完,譚笑慫恿向蕪和自己一起點了水煮魚的外賣。
等下課之後,正好是外賣送到。她倆把校服外套扔在圖書館占座,就晃晃悠悠到校門口取外賣。
其實原則上,r中不允許學生點外賣。但事實上壓根沒有人管。
學校門口的保安也很好說話,甚至會在有校領導檢查的時候提前提醒學生。
從校門口拎着水煮魚回來,譚笑嘀咕了一句:“等我畢業一定給門衛大爺來一面錦旗。”
向蕪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等我畢業……”譚笑剛擡頭想再說一遍,卻在不遠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不是鳳瑜恒和國際部那個喜歡他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