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那我們現在去哪,城主府嗎?”
淩歌在雲家院子裡渡劫,自然清楚那裡的狀況,雖說後來天降甘霖讓地表萬物複蘇,但也不是個住人的地方了,而新院子一時半會也買不下來。
若隻有他和師尊二人,他勉強也算是有地方可以去。
但現在還有一群半生不熟的……城主府也能住人不是?
“剛剛你們城主也在那邊,天也黑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去城主府暫住一晚。”
唐郁偏頭問道:“雲少主,你應該收到城主府的消息了吧?”
“收到了,若是和尊上一起,我們去哪裡都行。”
結束。
唐郁心想:雲盈那小妮子坐着輪椅,正是不想見人的時候,客棧人來人往的是不能去了,城主府倒馬馬虎虎,還能給他們撐個場面。
雲杉轉告了唐郁等人的意思,城主府的人頓時火急火燎準備起來。
兩個合體期的修士能不能在修仙界橫着走不好說,但藍祁和禦無讓決定可以,去哪個城池都會有人恭恭敬敬來迎接。
當然他們也不是什麼為虎作伥的人就是了。
日落星移,涼風習習,唐郁前腳踏進自己屋子,後腳淩歌小碎步跟了進來,對面禦無讓感知到動靜,當即設下個隔音結界,眼不見心不煩。
“師尊,你看如今,弟子可夠格做你徒弟了?”
淩歌憋了許久,雙眼亮晶晶的,這會兒身體好全了,他終于有了單獨和唐郁說話的機會。
就算唐郁的大徒弟已經是合體期了又怎樣,他可是古往今來渡紫金雙九劫雷第一人!
這可是“唯一”的含金量!
他可沒有故意攀比……
唐郁縱容淩歌跟進來,那小甜糕一天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大晚上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大門一關結界打開,沒想到他一張口說的是這個。
“夠不夠格……”他啞然失笑,打趣道,“到了現在,你還覺得我有資格當你的師尊嗎?”
“師尊你這是什麼話!弟子從一開始就是想……”拜你為師。
淩歌聲音戛然而止,對上唐郁似笑非笑的視線,頭越來越低,顯得蔫頭耷腦。
“話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唐郁思來想去,他們先前也沒見過呀,一生都是平行線,藍祁本人和淩歌也沒什麼交集,他的身份目前也隻有重仙宗的幾位峰主知曉。
“弟子不知道您的身份,隻是看出您不是藍祁而已……”淩歌知道當初他捅破窗戶紙,這會兒要翻舊賬了。
“您和藍祁,本性上還是有很大差别的。”
腦海裡拼命回想着他們的行為,淩歌真誠地編造起措辭:“您的行為不像是傳說中的信陵君,一開始弟子也隻是以為耳聽為虛傳言有誤,但您明明來了分斜城最後卻換成了客卿長老……”
“小習慣也很相似,而且您之前的化名也叫唐郁……巧合太多了就懷疑了……”
唐郁眼神逐漸危險:“你小子,那豈不是說,你一直在暗地裡看我熱鬧?”
“絕對沒有!”
不管有沒有,淩歌這會兒腦袋都搖得像撥浪鼓。
開玩笑,這話能說給他聽?
那張宿敵的臉分明沒什麼表情,淩歌卻莫名瞧出幾分郁悶的意思,見他沒什麼懷疑情緒了,當即語調一轉,眼睑下垂。
“師尊這麼說,是後悔答應收弟子為徒了嗎?”
像是怕極了,他語氣惶恐而破碎,唐郁一回眸就對上他黯淡的雙眼,少年嘴唇抿到發白,隐隐水光在眼眶倔強挂着,燈光照映下顯得格外可憐。
“沒——!”
唐郁頭疼,下意識擡手想給他抹掉眼淚,反應過來後連忙收回手,遞過去一張手帕。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本座若不想收徒,旁人說上千遍萬遍,本座心裡都不會有半分波瀾。”
“倒是你。”唐郁停頓一下,語氣柔和,“你當真願意做本座徒弟?你甚至不知道本座的身份。”
少年臉皺成一團,抽噎道:“若弟子身份不堪,尊上會抛棄弟子嗎?”
唐郁認真:“自然不會,本座看中的是你這個人,與其他無關。”
相處時間都不算短了,經曆的事情也不少,足以認清一個人是怎麼樣的。
淩歌悄悄勾起嘴角,唐郁莞爾:“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本座已經有徒弟了,你若入門,排行第二。”
“師兄會疼師弟嗎?”淩歌佯裝天真,“難道師兄不希望師尊身邊有别人侍奉嗎?可是師尊一個人在重仙宗也會孤獨的吧……”
“民間人家總想着多子多福,想來師尊收徒也是一樣的道理呢。若弟子是師尊的大徒弟,一定會為師尊分憂,讓師尊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才怪!
淩歌心裡呸呸呸三聲,對那個素未蒙面的“師兄”咬牙切齒。
師尊座下隻有一個弟子,看着也不像是什麼靠譜的,不然怎麼會讓師尊一個人到這裡,而且一個人怎麼能時時刻刻讓師尊開心呢?
兩個弟子最合适不過。
唐郁被他語氣逗樂:“多子多福可不是這麼用的,還有最重要一點。”
“本座現在占據着藍祁的身份,你若拜我為師,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明面上你是信陵君的親傳弟子,但重仙宗不會大辦拜師儀式。”
淩歌眨眨眼:“那弟子就委屈一下,若日後得了什麼功名,忍受世人誇贊信陵君教育有方好了。”
“你還委屈上了!”
心裡漫天倒海的愧疚幾乎要将唐郁淹沒,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虧欠太多,他還沒打過這麼貧窮的仗。
他這話沒給淩歌做好預防針,反倒自己開始憋屈上了。
瞅着淩歌委委屈屈老實巴交的模樣,忍住沒有翻白眼:“行了,你小子就是來治我的!”
淩歌假裝無辜。
他隻是想表明,拜他為師無怨無悔嘛,而且他也不會虧。
什麼身份之别,什麼拜師儀式。
去他的拜師儀式,前世又不是沒辦過,好像他很稀罕一樣,更何況下午那會兒衆目睽睽之下,改口也改了,他該收的禮也都收了……
既沒有拜師儀式公開承認藍祁,也拿到了該到手的禮物,賺翻了!
唐郁哼笑一聲,擡手倒了一杯茶水,手指在杯壁上蘸了蘸,認認真真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
“唐郁,本座真名唐郁。”
“魔教教主——唐郁。”
一個名字他說了整整三遍,唐郁偏頭看他反應,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少年怔愣一瞬,很快回過神來,情緒轉變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