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顧陽并不理會衆人目光,隻對着信陵君颔首,而後再次催動儲物袋。
他一翻掌,幾縷神秘氣息随之卷動,衆人定睛瞧去,一個嵌着八塊元素石的八卦表盤萦繞着紫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中。
看着怪眼熟的樣子。
……不會吧?
他們心裡吐出個名字,霎時前廳陷入詭異的沉寂。
淩歌一個後仰。
别誤會,他隻是單純地被紀顧陽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的金錢光芒閃瞎眼罷了了。
“天衍棋盤?”唐郁饒有興趣地瞧了一眼,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紀家能讓你把這東西帶出來?”
紀顧陽淡定:“偷偷拿的。”
衆人:“……”
不當少主了所以開始放飛自我了是吧?
唐郁還認真思考一番:“合理。”
紀顧陽還挺大方的,為了場比試這玩意都能拿出來……嗯,紀家也豪橫。
淩歌繃不住了——合理個鬼啊!
就算不是紀家給的,他能偷出來也太離譜了吧?
那可是大靈寶“天衍棋盤”!
紀家你别太寵啊!
世間器物品階八種,法器靈器,法寶靈寶,前兩者分上下兩階,後兩者分大小兩階。
大靈寶堪稱器物最高階。
“天衍棋盤”唐郁和淩歌都了解。
其作用簡單來說,就是開辟新空間作為試煉場。表面看來,作用好像和“自在飛花”差别不大。
但實際上,“天衍棋盤”上達天道,又溝通命運,開辟出的試煉場是以真實場景為基礎的架空現實。
試煉場呈現的場景是過去或未來真實發生的事,每次開啟“天衍棋盤”,天道會截取片段塞入虛拟新空間,并為試煉者發布任務。
通過試煉者,将得到來自天道的獎勵,這就是“天衍棋盤”階級高至大靈寶的原因。
衆所周知,“天衍棋盤”還有另一個名字——随身小秘境。
一般來說,五宗四家或多或少都有幾個大靈寶,裡面自然也有類似紀家“天衍棋盤”功能的,偶爾開啟一次作為宗門獎勵。
這也是他們作為一流勢力的底蘊。
淩歌暗罵——敗家子!
那兩個護道者咽了咽口水,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随着唐郁起身施法,他們也配合着灌輸靈力。
前廳空蕩處,流光溢彩的透明大泡泡緩緩張開,散發着飄渺的天道氣息。
紀顧陽緩緩站起,隔着半透明的絢麗泡泡,對上雲盈的目光。
“第二場,我和你。”
*
啪嗒,啪嗒——
吵雜的痛呼聲、蟲蟻亂爬的動靜,和什麼東西滴落的聲音,一股腦順着神經傳遞到大腦處,彙聚成一道腥臭腐朽的味道。
“嘔……”雲盈猛得坐起身,胡亂擦掉臉上的髒水,向一旁狠狠幹嘔。
她還沒反應過來身在何方,就聽身旁一道毫無情緒的聲音傳來。
“嘔可以,别吐出來就行。”
雲盈才從這複雜氣味中脫離出情緒,正準備捂住口鼻,擡手就見剛撐在地面上的手掌又黑又黏。
雲盈:“……”
她深吸一口氣,稍微冷靜下來,悄悄往四周打量。
周圍的環境她已經體驗過了,目前她好像身處一個牢籠中,跟她在一起的有好多個小孩,對面和隔壁也是一樣的布局,看起來這樣的地方還有許多。
剛剛跟她講話的是個約莫一米高的小男孩,此時她整個人也縮小一圈,看着跟那小男孩差不多大……
雲盈怔愣一瞬,抱着微不可查的希望,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腿。
果然還是不……
等等——竟然有知覺!
她下意識想走兩步,腦子還沒來得及升起喜悅,就發現腳下使不上力,剛起身就猛得一踉跄。
靠之。
雲盈一寸一寸摸過去,面無表情地想:原來還是個殘廢沒變。
行吧,這下不止腿廢了,輪椅也沒了。雲盈歎了口氣,好像一點也不失望。
這一幕小男孩盡收眼底,在他的腦補下:肉嘟嘟的漂亮小女孩剛醒來,還沒适應就被人兇了一句,惶恐打量四周想尋求夥伴,一無所成後盯着自己的腿傷春悲秋,希望殘疾隻是場夢。
小男孩抿了抿唇,在她身旁坐下,罕見地生出幾分愧疚。
“别傷心了,你失去的隻是一段腳筋,有些人失去的可是生命啊。”
雲盈:“……”
她瞪他一眼:“會不會說話啊!”
诶?所以說她原來是健康的?
她就說嘛,老師他們開啟“天衍棋盤”時,設定的分明是兵道試煉,天道随機為他們分配身份,怎麼可能那麼巧再遇上一個腿傷的!
小男孩聲音平靜:“實話不是嗎?我們還是幸運的,身在‘乙字獄’,身上有更有價值的東西被他們看中,還能好好活一段時間。”
什麼乙字獄?這也是幸運嗎?
雲盈正預備問,忽而一道凄厲的慘叫貫徹整個空間,她心髒一跳,咬牙膝行湊到門邊,隔着黢黑的栅欄,遠遠一望。
目之所及,鮮血淋漓,穢物交雜,距離越遠裡面的人瞧着越慘。
隔着三四個獄的距離,一個渾身上下見不到一塊好肉的小孩捧着臉在地上滾來滾去,周身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次次脫落又生長。
凄厲慘叫聲隔着大老遠清晰地傳進她耳中,這一刻,腦海裡有了補充的畫面。
隻需要一眼,瞳孔就劇烈緊縮,她雙眼如同被刺痛,跌落在地。
就是雲家最落魄時,她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雲盈顫抖着,慢慢挪到小男孩身邊,拼命想冷靜下來:“……這是哪?我在哪?”
——“這是什麼地方?!”
試煉外衆人視線跟随着雲盈的視角,有人倒吸一口氣,心中膽寒,脫口而出,同雲盈話重複在一起。
都是世家子,能被紀顧陽帶來的,在家族也是極受重視的,就算是外出曆練,也沒見過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甚至豬狗不如的畫面。
許家那人喃喃,重複問了一遍:“這是過去……還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