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頭,一眼就看見了紀魚藻,原本怒意橫生的臉上突然換上了笑意,“喲,小妞挺會穿搭啊。”
“謝了。”紀魚藻陪着他笑,不緊不慢的問:“怎麼能對人民醫生這麼不客氣呢?”
五大三粗的男人慢悠悠的踱着步子,湊近她使勁“哈”了一口氣,涎着臉調戲她:“怎麼地,對他們客氣了,那你是想讓我對你不客氣了?”
他伸手往她的胸前探去,紀魚藻捏住了他肥厚的手掌,反方向一掰,男人就痛得直“唉喲”起來。
紀魚藻大聲道:“你女朋友看上了這位醫生,你不檢讨一下自己哪兒不行,還反過頭來到醫院鬧事,存心想進派出所待兩天是不是!”
“你說誰那兒不行?”男人漲紅了一張臉,瞪着眼睛,狗刨似的拼着全力掙開她,甩開膀子鐵了心要制服她。
紀魚藻矮下身子,從後背剪住了他的雙手,轉頭跟離她最近的夏護士說:“給我找根繩子。”
方成悅盯着她,有那麼一個瞬間,似曾相識的畫面不管不顧的撞過來,他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神。
醫院哪來的繩子?夏護士找了半天也沒找見,急中生智拿了根吊鹽水的輸液管遞過來。
鬧事的大哥明顯已經處于下風了,嘴裡卻不肯服輸。“你敢動老子一下試試!老子可是城中村出了名的小霸王,信不信我讓兄弟們收拾你,哎喲……”
紀魚藻拿胳膊肘搗了他軟肋一下,闆過身子在他的手腕處利索的打了個結,拍着大哥肥厚的背道:“告訴兄弟們,随時都可以過來找我。”
男人背着手,身上那濃重的酒氣被吓走了一半,知道這是碰上硬茬了,軟着聲道:“你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下回,下回我繞道走……”
紀魚藻表情很賊的笑了。“你要相信光。”
聽完她這句話,男人雙眼放亮,臉上的快樂一覽無餘。“哎喲卧槽,我也是迪迦奧特曼的鐵粉兒啊。”
大哥高興得嘴巴都快咧到腮幫了,轉瞬之間又被紀魚藻摁到了桌子上,那油胖的團子臉被擠成了扁平的肉餅臉,他舌頭絞憋着,悶着聲連忙讨饒。
“姐,姐,饒了我吧。我有眼無珠,怎麼就在太歲頭上動土了呢!你是美女,女神,仙女兒……”
方成悅對她這些小聰明了如指掌,這些不實的吹噓他實在聽不下去,便往紀魚藻那方向走了兩步,仔細打量着她,語氣裡終于帶了點溫度:“沒受傷吧?”
“沒……”
“魚藻。”
二人間的談話突然被打斷,一位個頭跟方成悅差不多高的男醫生走進來,是本院心胸外科的主治醫生林烨。他帶了副細邊的黑色框眼鏡,溫柔斯文,臉上的笑容十分和煦。“你怎麼來醫院了?”
林烨走過來,蓦然看見紀魚藻脖子上的白紗布,關切的問:“脖子怎麼了?出任務受傷了嗎?我看看。”
他的手就快要觸碰到她,方成悅擡手給截住了,“我剛給處理好,不礙事,一點小傷。”
林烨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客氣的說:“既然方醫生處理過,那肯定沒問題了。”他格開他的手,帶笑的眼睛看向紀魚藻,“我下班了,送你回家,走吧。”
“走不了,我還有犯人在醫院呢。”說完她擡頭去看方成悅,隻見他那張剛剛解凍的臉又冷成冰雕了。
紀魚藻不想再領教他的毒舌,隻想溜之大吉。“呃……謝謝方醫生,再見。”
方成悅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也不知道眼前這位林醫生跟她是什麼關系。他知道她的職業,知道她家在哪兒,看起來對她非常熟悉。她說她沒有男朋友,那應該就是追求她的男人吧。
他怎麼能忘了,紀魚藻是個多麼狠心的人啊,锲而不舍的追了自己五年,在一起一個月就甩了他,真是厲害的可以。
想到這裡,方成悅自嘲地“哼”了一聲。
身旁的夏護士問:“哎,方醫生,門口這大哥怎麼辦呐?”
“送派出所。”
*
那天夜裡,紀魚藻做了個夢,夢裡的她那樣年輕,也就是剛上大學那會兒吧。本來約好了跟高中同學冉晴見面,但她卻遲到了。
冉晴看着她汗濕的頭發,問:“幹嘛氣喘籲籲的跑成這樣,誰在追你?”
紀魚藻咯咯笑着,彎着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今天把一個男生堵在秋遊的車上了,我問他要不要跟我交往?不同意不許下車!把他氣的臉都白了。”
冉晴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帥!”
紀魚藻突然擡起頭,亮亮的眸子裡仿佛藏着最亮的星辰。
“冉晴,他叫方成悅,《詩經》裡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他爸媽感情一定超好的。”
冉晴卻有點難受的看着她,問:“魚藻,你是不是想起你爸媽了?”
一滴淚從紀魚藻的眼睛裡滲出,她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又轉過身睡了。
*
第二天是個毒辣的豔陽天。
紀魚藻從自己的小出租屋裡走出來,迎着撲面而來的熱浪伸了個懶腰,邁着輕快的步伐噔噔蹬下樓去了。
一進辦公室的門,小米看着她紅撲撲的臉蛋,揮着手跟馬陸道:“師傅,你聞見了沒有?哪來的一股烤肉味啊。”
紀魚藻虛踹了他一腳,“去你的。”
馬陸轉過椅子背,盯着她看:“鲫魚,你就不能跟其他女孩似的,往臉上塗點防曬抹個粉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