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的體能訓練,紀魚藻的反應十分靈敏,方成悅的手還沒碰上她肩膀,她已經躲閃開了。
方成悅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對手,但他還是一把将她按到牆上,單手加重了力氣捏在她脖子上,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疼嗎?”
紀魚藻并未反抗。
方成悅盯着她,語氣裡帶着最深重的無奈。“以前你給我機會,不給希望。現在你給我希望,卻不給機會。魚藻,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呢?想要追求我的人是你,狠心抛棄我的人也是你……五年又一個月,你在我的世界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怕就隻有一刻呢,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沉重的一滴熱淚從她的臉頰落到他手上,紀魚藻攥緊方成悅的手,使勁往自己脖子裡進了兩寸,她輕聲道:“你應該再用力一點。我們之間,是斷得還不夠徹底。”
血從尚未愈合的傷口裡滲出來,方成悅眼裡閃過一抹痛色,他一把甩開她的手,無力道:“去找林烨給你包紮,我不想見到你!”
方成悅辦公室的門打開又被阖上,有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來。
中央空調的風一吹,紀魚藻仿若身堕冰窖。
她如孤魂,孑然行走于大霧之中。
*
辦公室裡擺着塊白闆,馬陸手裡拿了根馬克筆,正在畫人物關系圖。
死者,盧小翠,零七年大學畢業,學的是酒店管理,生前在安城市金源大酒店當過客房部經理。後來辭職,自己創業過一陣子,經營不善,背了一身債,從二環的出租房搬去了城中村。
因為職業特性,社會關系十分複雜,男朋友交過好幾個。最近交的這個男朋友黃家旺經常流連于網吧,因為每次都選擇5号機,人稱“5号哥”。
馬陸扔下筆,從手邊最近的桌子上抄起自己的保溫杯,擰開蓋,吹了吹茶葉沫子吸溜了兩口茶。
關隊問:“監控顯示,他是什麼時候從盧小翠家出來的?”
小米道:“城中村的攝像頭不多,我們在海蛟窩棋牌室附近看到5号哥走進去一直沒出來,那時是淩晨3點15分。”
關隊皺起眉頭,“棋牌室離着盧小翠家多遠?”
紀魚藻道:“800米。”
“這麼短的時間内,能處理完現場嗎?”關泰山轉頭,問技偵的王大姐,“姐,現場搜查出來的東西,我看看。”
王大姐把幾個樣本遞給關泰山,客觀陳述道:“犯人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這個案子很奇怪。”
“怎麼呢?”
“死者雖然衣衫不整,但她體内沒有任何男性遺留物。”
一直沉默的馬陸突然眯起了眼睛,“難道不是奸|殺?”
關泰山指着袋子裡的一片小紙屑,問:“這是什麼?”
“在屋裡的垃圾桶底下找到的,提取到的生物樣本是5号哥的。”
關泰山道:“先抓黃家旺,他應該還沒逃出安城,這人愛看網絡小說,除了吃喝拉撒,剩下的時間都在網吧。老馬,你帶着魚藻把全區的網吧都排查一下。”
“好。”
“這小子還是個孝子,十天半個月的準回趟老家看望他老娘。我跟小米上村裡蹲着去,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動。”
“是。”
開完會大家就都散了,馬陸拿起自己的杯子,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闆,嘴上仍在吹着那茶葉沫兒。
紀魚藻知道這是他思考的習慣,便默不作聲的待在一邊等着。過了好一會,馬陸突然輕“嗯”了一聲。
紀魚藻問:“師傅,咋了。”
馬陸又拖着嗓子“嗯!”了一下,紀魚藻更懵了。
“鲫魚,你說一個人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時間都用來看網絡小說,這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依賴型變态人格?”
“嗯!不錯。有道理啊。”
“什麼意思啊,師傅。”
“再仔細琢磨琢磨你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紀魚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想我到底說什麼了?
馬陸又瞅了她一眼,關心問:“你這脖子咋回事?前兒不是好了嗎?”
紀魚藻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笑着:“我睡着睡着從床上滾下去了,就這麼寸,地上正好擱着啞鈴,又傷了。”
馬陸仰起脖子灌了兩口茶,道:“連撒謊都不會毀滅證據。脖子裡的指印力度不一,明明是男人的手捏的。”
被戳穿的紀魚藻立馬臉紅了。
“算了,不問了。”馬陸給保溫杯蓋上蓋,道:“你這個人啊,到處是破綻。走吧,給師傅開着車,咱們逮人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