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魚藻昏昏沉沉的眨了幾下眼睛,幾番天人交戰,沉重的眼皮終于靠着意志力被撐開。一張近在咫尺的帥臉闖入朦胧的視界,她猛地從混沌中醒來,頭一仰便重重磕在車棱上。
“啊。好疼。”
方成悅盯着她并未作聲。
紀魚藻不好意思的揉着被磕到的後腦勺,說:“你怎麼不叫醒我啊。”
方成悅溫熱的左手握上她那半截沒受傷的脖子,手上微微使勁又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紀魚藻的心髒危險地跳動起來,心想他這是要幹什麼啊?啊?!不要考驗她脆弱的自制力!緊張得她甚至連腳趾都不自覺的緊緊蜷縮在一起了。
方成悅側頭看了看她脖子處的傷口,道:“光線太暗了,你把手機電筒打開。”
原來是要幫自己處理傷口。
紀魚藻松了口氣,按他的指示,擡起胳膊把手機舉高到一個位置。
借着電筒的光亮,方成悅消完毒,抽出一片創可貼,把中間帶着藥的那面兒貼到了她的脖子上。
紀魚藻感受着他指尖細微的動作和偶爾會拂過皮膚的呼吸,擡高的手腕因為太用力,整條胳膊都在發酸。
心髒蠻橫而大力地跳動着,完全不顧及它的表現是否會出賣當事人此刻的心情。
方成悅貼好了創可貼,擡頭看見她極力忍耐的臉龐,有一滴汗從她的發絲間墜落。他湊近她面龐,聲音裡甚至帶着蠱惑。
“三年前你為什麼跟我分手,嗯?”
紀魚藻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嵌進背後的座椅。
“我……”
車裡的空間就那麼點大,方成悅困着她,桀骜不馴的眼睛盯着她一動不動。
“你敢當着我的面,再說一次是因為你變心?”
紀魚藻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她的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發着緊,“我……”
心髒已經超出了維持正常運行的負荷,眼瞅着就要罷工了。
冉晴突然打進來的電話打斷了兩人無聲中的對峙和旖旎,紀魚藻抖得像個篩子似的胳膊終于支撐不住手掌上的重量。
手機墜落之前,電筒最後一束光照亮了方成悅的臉。他的聲音裡滿是怨怼:“你這個狠心的騙子。”
車廂裡複歸昏暗。
突然,車玻璃被“當當當”敲了好幾下,紀魚藻猛地回神,轉頭看見冉晴趴在車窗上被擠得變形的臉。“魚藻,魚藻,是你嗎!”
方成悅松開她,俯身去撿她的手機,紀魚藻拼命吸氣,如同一尾重歸大海的魚。
車裡的中控鎖被打開,紀魚藻逃也似的從車門縫裡滾下去。
冉晴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從另一側走過來的英俊挺拔的男人,她拼命忍着才沒尖叫出聲。
“我靠!方成悅?真是方成悅!你倆……你倆怎麼又……”冉晴暗地裡下了死勁兒在紀魚藻腰上一掐,咬着後槽牙小聲道:“長能耐了是吧,居然又跟他勾搭上了,一會我再審你!”
她轉過臉,笑容可掬的面對着方成悅,皮笑肉不笑的說:“好久不見啊男神。我冉晴啊,你還記得我嗎?”
“你好。”方成悅自然記得她,他跟紀魚藻第一次冷戰就是拜她所賜。
“額,那什麼。我們高中同學今天結婚,夜裡就過門兒……哦,你應該知道了哈,看你還特意送魚藻過來。那你還進來坐坐嗎?”
冉晴尴尬的沒話找話說,“我看着應該不大方便是吧?主要是,裡邊都是些我跟魚藻的高中同學,你确實也不怎麼熟,怪尴尬的是吧。”
方成悅自然能聽懂她明确下達的逐客令。“不麻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那,拜拜?”
方成悅看了眼紀魚藻,她眼神躲閃着,并不願去看他,隻胡亂的說:“路上小心。”
此時林烨恰好從樓道裡走出來,門口挂着的兩個大紅喜字燈籠發出淺紅色氤氲的光。
他的個頭比方成悅還要高上一點,額頭不妨被挂着的燈籠撞了一下,眼鏡便從他臉上滑下去了。
沒了眼鏡,度數直逼五百度的林烨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模糊了。
“哎呀,林烨,”冉晴連忙迎了過去,關切地問:“沒事吧?”
地上還有下午剛放過的鞭炮皮沒來得及清掃,林烨胡亂的用手摸着,視力模糊中他好似看見紀魚藻身邊還跟了個男人,心想她怎麼還把相親的男人也給帶過來了。
冉晴和紀魚藻一同俯身幫着他找眼鏡,林烨望着離他不遠的紀魚藻,表情十分愧疚。“你真的去相親了?對不起。”
紀魚藻神經大條的擺了擺手說,“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道什麼歉啊。”
林烨艱難的說:“……是我,害你為難了。”
紀魚藻明白他因為紀蓮池而無法訴諸于口的幽微心事,便心直口快的說:“好哥們說這些幹什麼。我一點都不為難,是對方比較為難。”
林烨望着不遠處男人模糊的身影,眯了眯眼問:“這位老師,就是你的相親對象?”
紀魚藻詫異地看向方成悅,心想林烨這近視眼的度數也太高了。
“當然不是!”
“沒錯。”
!!紀魚藻表情錯愕得望向自己身後的方成悅,這撒了謊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