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景,方便具體說一下嗎。什麼季節?天氣如何?目擊者是誰?”
江秋影的臉頰痙攣似的抖起來,有一些恐懼的涼意從腳底爬上來,心髒像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上下躍動中也沒個能兜住底的,她氣促道:“如果不是出了現在這檔子事,我是永遠都不願意回想以前的事的。”
“那時她才上高三,她哥哥在國外念書,我生意忙經常出差,為了照顧她我留了個司機和住家阿姨給她。那年冬天天氣特别冷,司機的孩子生病請假了,家裡的車阿姨不會開,我們住在郊區的别墅裡,連公交車和出租車都沒有,心心沒辦法,隻好騎着阿姨的電瓶車去上學。”
“那種車子老沉的,她也不熟悉,拐彎的時候沒想到會突然竄出一個人來,因為下了很大的霧,所以不知道怎麼就撞上了……心心一直在救人,可是那個大姐還是沒了。”
“後續又是怎麼處理的?”
“因為沒有主觀意願的傷害,心心在現場積極施救,我們的賠償也到位。所以檢察院的決定是不起訴。”仿佛害怕紀魚藻會亂想,她又多心的補充道:“這種事情是不能預測的,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的。檢察院公平公正,還了我們的清白,也挽救了孩子的一生。”
紀魚藻記下來,又問了一下周嘉心的财務狀況。她母親說她剛剛大學畢業,正準備出國留學,目前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紀魚藻将所有信息彙總起來,大概心裡有了點數。
此時趙春陽打電話過來,她正忙着,便先給挂斷了。誰料那個人卻很執着,連着又給打了很多次。
方成悅的眼神幾次三番落在她手機上,冷着臉也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紀魚藻實在無法,起身找了個地方接起電話。
“怎麼了?”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濃濃的警告意味,“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找我。”
趙春陽仍然是陽光熾熱的,爽朗又寵溺的笑聲從話筒傳過來,他滿心溫存:“你在哪?這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事。”
紀魚藻想,得虧他不在跟前,否則自己一定會揍他。
電話那頭又柔聲問了一次,“師姐,你在哪?下午要不要出來玩?”
紀魚藻耐着煩躁的性子說自己正在忙,因為不想再跟他胡攪蠻纏,便說了個别墅地址就給挂斷了,果然那小狼狗沒再把電話打過來。
她轉身,看見方成悅的目光追過來,兩人的視線于半空中相撞,仿佛能聽見電流穿梭而過的刺啦聲,跟帶靜電似的。
紀魚藻穩了下心神,回來後把整個證據鍊給江秋影複述剖析了一下,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目前來看,對方的主要訴求是詐騙勒索,周嘉心作為籌碼,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建議您先報警。往好處想,可能是她手頭沒錢了故意跟您要錢。往不好處推測,那很有可能是陷入了詐騙團夥手中。”
江秋影緊皺眉頭,看起來仍是猶豫不決。張文惠一旁勸道,“秋影,我看還是要聽小紀的,她處理過的案子多,經驗也豐富,一定要報警。”
江秋影紅着眼睛說:“心心那麼嬌氣一個人,我害怕她受罪。”
因為想到了過去,紀魚藻的臉色也不好看。
蓮池失蹤的那一刻,他們全家像是經曆了一場至暗時刻。二十四小時,七十二小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髒像是經曆了一場無法挽回的重創,希望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沉江折戟,除了漸漸接受蓮池被害的這個事實,此外他們毫無辦法。
她丢了自己的能言善辯,此刻一句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談話結束,紀魚藻跟衆人再見。
張文惠讓司機去送,方成悅制止了,淡淡地說:“我去吧。”
紀魚藻不置可否,兩人便一起出了門。
出去後,她的手機又一連進了好幾條信息,無一例外都是趙春陽發來的。
方成悅心裡不是滋味,心髒像是被誰緊攥了一把,心想自己這邊還沒分利索呢,那邊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攻略她。
别墅的大門被打開,方成悅将車開出去。突然斜刺裡沖出來一個人,毫無防備的他被吓了一跳。
紀魚藻擡眼,發現這人正是趙春陽。
路邊停了輛奔馳AMG GT,如此蒼翠的顔色,在陽光下活像隻振翅欲飛的蒼蠅。
他滿臉喜色的沖過來,繞到副駕駛座那邊猛敲着玻璃叫她。
“師姐,師姐。”
紀魚藻的手扣上門把手,解了安全帶,半轉過身體想要下車,方成悅按了下左側邊緣的中控,車門全部落鎖。
她轉頭,怒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