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攏了攏随風飄動的帷帽紗巾,想起了另一件事,道:“我明日想見見六叔。”
明日就是除夕夜。
蕭瑾承聞言,若有所思地擡手掀開眼前的帷帽,四目相對間他颔了颔首,“可以,我會着人将消息傳到他耳中。”
他的指節抵着帷帽,深邃如炬的眼眸堪堪将傅羨好看穿,她微微擡手,指尖抵上男子節骨分明的指節,一點一點地推開。
帳幔紗巾垂落,蕭瑾承嘴角微揚,側眸看向神情怔愣的宋漳。
宋漳接收到太子的視線,被太子殿下自稱弄得稍顯怔忪的他回過神來,忙拱了拱手,“臣明日清早就走一趟傅大人家中。”
傅羨好與她的六叔着實算不上熟悉,也沒有把握能夠從他口中探尋到一二,不過明日就是除夕夜,就算是再不熟悉,聽聞除夕團圓夜自家侄女被拘于牢獄之中,多少會心生些許恻隐之心。
牢獄位于京都府斜後方,距離官員辦事的府衙約莫有千來步之遙,隔絕着牢獄與京都府院落的門扉比不得其他寬大門扉,要矮小上不少。
守在門外的獄卒推開門扉,吱啞作響的門扉搖搖欲墜,獄中刺骨的寒氣霎時間襲來,似乎要比外頭的冷風還要刺骨,搖曳的燭火都散不盡裡頭的冷意。
京都府的牢獄不是用來關押犯人的,而是審案所用,遇到證據确鑿的案件或是兇案重案時就會移送大理寺,如今鄭翊案交由京都府和大理寺共同審理。
一則是此事事關人命,且寒門聲音漸起,不得不嚴肅處理,二則是此事涉及公主府,又與皇後身邊的人相關,若真的與皇家相關,直接送入大理寺就由不得其他人再插手,由京都府先行辦理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往裡走幾步,牢房皆是空落落的,看守的獄卒都比犯人多。
“這兒沒有别人?”傅羨好問。
恰好走到分岔路口,宋漳揚手指了下右側的通道,“個把時辰前都将他們挪到盡頭去了,想着近段時日往來牢獄的貴人應該不少,怕沖撞了。”
傅羨好颔首。
這時候,衆人身後忽而傳來道急促的腳步聲,餘白和影訣兩人對視了眼,單手握住了劍柄朝着後頭望去,看到是宋漳身邊的侍衛時,才稍稍松懈了下。
侍衛三步做五步前來,對着蕭瑾承行了禮後方才與宋漳道:“大人,公主殿下帶着人來了,屬下等人不敢相攔。”
宋漳面色霎時間凜起,看了眼神色自若的太子殿下,他對此景并不覺得稀奇,好似皆在他的意料之中,“殿下……”
“宋大人。”傅羨好想過蕭清歌得知消息會立即前來,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她掃了眼四下空落落的牢獄,問:“哪處是給我準備的。”
宋漳忙指了下盡頭的牢房,“那兒。”
傅羨好颔首,快步流星地越過蕭瑾承的身影,推開牢房堅固的門扉,走入,而後轉身将垂挂在門扉上的鐵鎖扣上,一氣呵成。
宋漳身後的侍衛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就已經摘下了頭上的帷帽随手丢到一側,皎潔明媚的容顔映入衆人眼簾,搖曳的燭火斜斜落在她的臉上,顧盼生輝。
蕭瑾承摩挲着劍柄的指腹不疾不徐地停下,側過眸,神色漫不經心地掃過身後的衆人。
接受到目光的宋漳等人身形蓦然怔了下,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見狀,蕭瑾承收回目光,看向已經走到冷榻前坐下的傅羨好,她摘帷帽的動作算不上溫柔,裝扮精緻的發梢淩亂無序,叫人心生起莫名蹂躏之意。
他眸光沉了幾分,不動聲色挑了挑眉,“你動作倒是快。”
“她的動作會更快的。”傅羨好示意他往身後看。
果不其然,話音才落下,牢房入口的門扉就被人重重推開,清冷的嗓音夾雜着些許着意壓制的愠意,不大不小的聲音回蕩整座牢房。
“本宮倒要看看,本宮能不能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