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快要炸了。
路曉星不想去看甯晞,偏偏他靠得很近,即使她低頭,餘光也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颌。
還有……她剛剛還覺得甯晞像冰山,這時靠過來,又覺得他讓她全身發熱,快要冒汗又冒不出來。
路曉星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
甯晞不依不饒道:“你為了見他還專門穿裙子化妝了,你……”
他忽然噎了一下,再開口聲音有點啞,“你新打了耳洞?”
耳洞……
路曉星下意識摸向耳垂。
溫潤光潔,簡單的珍珠耳釘。
她雖然穿了耳洞,平時卻嫌麻煩總忘記戴耳飾,今天出門前覺得氣色實在不算好,想起姥姥說珍珠養人,才翻出來戴上。
……
不過,這又和甯晞有什麼關系呢?
話說回來,這場對話從各種意義上都莫名其妙。
路曉星含糊應道“早就打了”,邊從包裡掏出房卡。
正要刷,“啪”的一下——
甯晞手擋住讀卡器,于是房卡就拍在了甯晞手背。
路曉星詫異的擡起頭。
甯晞臉很臭,眸光卻格外的亮,裡面好像裝了兩團火:“新男朋友?……哦,看來不是,還在勾搭着……見面還會臉紅的階段……那樣的人都能讓你臉紅?”
路曉星很早之前就覺得甯晞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
特别會氣人。
有時候明明很正常的話,被他用那種不鹹不淡的語調講出來,再和平的人聽了都想打人。
隻是從前,甯晞不會把這種能力用在她身上。
而現在……
鄭磊是好是壞,路曉星本來并不關心。
她隻是抱着應付了事的心态去見了下這個人,發現三觀相距甚遠,以後再也不見就是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像滄海一粟,過眼雲煙。
偏偏被甯晞看到了。
在他的譏諷下,好像鄭磊這個人已經成了她路曉星身上甩不掉的标簽。
這讓她憤怒,羞恥……又有些悲哀。
晚報上的照片又浮現在腦海。
甯晞即使離開她,傳绯聞的對象也是羅明雅那樣的大小姐。
富有,漂亮,聰慧,優雅……哪怕這些都不算,退一萬步講,羅明雅至少看起來像個體面人。
而鄭磊……
這算什麼?
甯晞幾句話,就将路曉星的憤怒拉到了臨界值,隻要再加一點小小的火花,就會爆炸。
路曉星緊咬嘴唇,對甯晞怒目而視。
快閉嘴。
現在閉嘴,今天的事還能夠善了。
否則——
甯晞從門上移開手,雙手交叉,掰了掰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笑:“别人是消費降級,你呢……路曉星,幾年不見你審美降級挺嚴重的。”
轟——
那根名為理智的線,斷了。
路曉星很少與人争執。
這不僅由于她性格溫吞,還因為她其實很懶,怕麻煩,無可無不可的事情,在她這裡都能用“算了”兩個字化解。
外界的人和事,其實不太能牽動她的情緒。
但甯晞……
唯有甯晞。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
路曉星也不是聖人,做不到永遠善良。
“是麼?”路曉星盯着甯晞,倏然冷笑,“我倒是覺得,我以前的眼光更差。”
高大的身軀微微抖了一下。
甯晞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唇,好像不敢相信剛剛那話是從她嘴裡說出的。
許久,睫毛抖了一下,他啞聲道:“你什麼意思?”
路曉星迫使自己不轉開眼,好像一個繃不住,她整個人就會潰散。
這時,傳感器感應到溫度升高,中央空調嗡的響起,一陣冷風吹動幾根發絲,粘到她面上。
路曉星終是垂下了眼簾。
明明是甯晞先挑起的,明明她處在憤怒的頂點,可是看到甯晞忽然蒼白的臉色,講話時微微抖動的眼皮,她心裡又升起一絲悔意。
算了。
路曉星閉了閉眼睛,壓住煩躁:“我平時也穿裙子,也會化妝,戴耳釘……有時是禮儀需要,有時純粹是心情好,不是為了見誰。”
“更重要的是,我打不打扮,怎麼打扮,去見什麼人,都和你無關,不需要向你報告。我收回剛才的話,但是——”
心裡突然痛了一下,“你也不應該在根本不了解的情況下就貶低别人。也許在你心裡所有人都是蝼蟻,但也不用說出來,就當是為了凡人的自尊,約束一下你的傲慢。”
鄭磊是不怎麼樣,可甯晞不過遠遠看了一眼,他又知道什麼?憑什麼下定論?
路曉星刷開房門,快步走入:“……我不想吵架。你回去吧。再——”
“見”字還沒出口,甯晞一個箭步也沖進了房間。
咔哒——
一聲脆響,房門在他身後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