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份問題在兩人的笑鬧聲中暫時不了了之。
此處因為位于花見坂下街區的最邊緣,住戶稀疏,鮮有人煙。
但幸運的是這段時間正是農忙的時候,關藥和鹿野院在田裡轉了幾圈,很快便找到了在其中辛勤勞作的農戶們。
一位中年男性直起腰,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去了額頭的汗水:“你們說西口啊,那小子可是附近有名的閑漢。”
“他不工作也不掙錢,成天在主街區附近轉悠。”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些什麼,連家裡的那兩畝地都已經荒廢許久了。”
他這樣說着,還幫兩人指出了西口住所的位置。
兩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棟有些破舊的小屋子正獨立于其他住戶的聚集地之外,孤零零地立在懸崖邊,看起來有些寂寥。
而房子前方的空地裡則是長滿了雜草,如果不是還有周邊有土路相隔,已經完全分辨不出它原本的用途。
另一位坐在田壟上的老太太則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西口那孩子啊,雖然不夠勤奮,但性格還是很好的。”
“上個月我老伴不在,我在家裡摔倒的時候就是他把我背到了上街區去求的醫。”
“甚至醫藥費他都幫我墊付了,還說什麼也不肯收我的錢。”
“唉,就是他最近不知道遇見了什麼事,精神頭一直不太好,還老愛躲着人,實在是讓人很擔心呀。”
其他人的回答也都是大差不差。
經過一圈詢問,兩人很快便拼湊出來了這個名為西口的男人的形象。
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但生活似乎并不拮據。
神出鬼沒,但又樂于助人,尤其在老年人群體裡風評頗佳。
關藥坐在一處木質階梯上,有些困惑地閱讀着自己記錄在筆記中的線索。
“這種一見面就出言不遜,甚至還打斷對話倉皇逃走的家夥,也能算作是脾氣好?”
“現在看來,一切的變故恐怕都是由半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引起的。”
鹿野院坐在更高一級的台階上,單腿盤起,食指輕點自己眼下的淚痣。
“據西口的那位鄰居所說,半個月前的一個雨夜,西口獨自冒雨趕回家中,但不出半刻鐘他就再次急匆匆地離開了家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來。”
關藥于是擡筆在日期的位置标注了一個星号:“而在那之後,他的性情就變得如同今天我們所見到的那樣,有點神經兮兮的。”
“更加可疑的是,等到了第二天,在村田家落腳的璃月商人那裡就傳出來了金假牙被偷的消息。”
兩人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就到此為止。
關藥最後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歎了口氣:“看來你推測的還真沒錯,這家夥居然真的跟我們正在查的案子有所關聯。”
聽到他的認可,鹿野院有些得意:“沒辦法,畢竟我是名優秀的偵探嘛。”
那神情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已經逐漸适應對方風格的關藥熟練地無視了他的自吹自擂:“對了,之前那個盒子到底有什麼貓膩?現在孩子們都不在身邊了,應該可以跟我詳細說明一下了吧。”
提到這個,關藥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
他低頭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筆記本,神情也變得有些怪異。
“等等,難道該不會盒子裡面藏着的就是丢失的金假牙吧?而那個西口實際上就是偷了假牙的小偷?”
但随即他又立刻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猜想:“不對,仔細一想有些地方不夠合理。”
畢竟單純從他無所事事卻又生活富足這點來看,他是個小偷倒也确實說的通。
但如果真是他動手偷的假牙,又為什麼把好不容易到手的贓物埋到土裡,甚至還日日祭拜?
假設是偷回來之後他發現假牙出了什麼問題,甚至因此産生了某些未知的恐懼,才導緻了他作出這種異常的舉動。那麼他近期将那處泥土再度刨開的行為,無疑就又與當下的推論産生了沖突。
“算了,你當我剛才什麼也沒有說。”
關藥自己已經說服了自己,卻沒想到鹿野院平藏反而表現得不大樂意。
“我的搭檔,不要這麼着急否認自己的直覺呀。”
“畢竟現在盒子打不開,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裝了什麼。說不定你這一閃而逝的靈感,正是解決一切謎題的關鍵呢。”
“而且他是小偷這點,你猜得還确實挺準的。”
關藥有些驚訝地回頭與鹿野院四目相對:“他還真是小偷啊?”
怪不得鹿野院回說他的職業跟自己有點相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鹿野院一邊點頭一邊将之前收好的盒子掏出,小心翼翼地拆開包好的襯布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具體怎麼看出來的就不浪費時間與你分析啦,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以後可以慢慢跟你聊。”
“再看一下這個盒子,這次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關藥于是将頭湊近鹿野院身前仔細觀察。
這盒子還是跟他印象中的一樣,樸素、肮髒、沾滿泥土。
沒做過防水處理的盒體大部分呈深黑色,也不知道是因為掉漆還是染色不均,仍有小部分區域漏出本來的木色。
不過他之前怎麼沒注意到,這黑色細看起來……
關藥眼睛眯起,手不自覺地伸上去想要觸碰,卻再次被鹿野院不容置疑地阻攔了下來。
“看樣子你注意到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響在關藥的耳邊卻仿若一道驚雷。
關藥忍不住支起身子遠離了那個盒子。
“上面那是……血迹?”
他的語氣裡透露出驚疑與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