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修長舒了一口氣,顫抖的手指近乎抓不住筆。他朝着執法者一号示意,自己已經完成了制符。
一名執法者拾起符箓,準備灌入靈力催動,卻見這名符修央求道,“前輩,我有一不情之請。”
喲嚯,要搞事了麼?
台下三千吃瓜群衆紛紛支棱起來,看他接着表演。
執法者點頭,符修松了口氣,神色有幾分激昂,“在下仰慕北境葉犁符宗已久,曾聽聞葉少主乃符道千年難出之奇才,心中所向,至今日方才得見。我想請葉少主親驗這枚符箓,若有榮幸能得葉少主指點一二,此恩惠我定此生不忘。”
葉椋酌懸到嗓子眼的心又穩穩地沉了回去,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一陣輕快感令她如雲端漫步,臉上都挂了些許舒意,又思及此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尊她為千年不出之奇才,更是志得意滿。
見執法者朝她示意,葉椋酌趕忙道,“我之榮幸。”
眼見瓜剛切開就掉到了地上,毒不道失望地一聲長歎,“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會演戲了麼?”
蘇蘇小腿敲了敲宗清臨的肩,“徒弟,你怎麼看?”
宗清臨吭哧半晌,隻憋出了幾個字,“真是用心良苦。”猶疑片刻,又道,“隻是第一地關就将自己綁上葉犁符宗的戰船,似乎為時尚早。”畢竟外八境中皆有可與符宗掰掰手腕的勢力,而北境最後的希望葉椋酌亦未展示自己的實力。
“這個人很清醒,知道自己的價值。有實力争奪最後一席的也就那麼幾家,其中隻有葉家專精符箓。與到哪裡都受歡迎的丹修不同,以武道兵修為主的宗門之中,鮮有重視符修的。與其攀附五衍仙盟,落到個坐冷闆凳的下場,倒不如搏一搏,身化墊腳石,萬一葉椋酌赢得大比,他就有從龍之功。”
宗清臨深以為然,“既能脫穎而出參加大比,絕非平庸之輩,是我武斷了。”
蘇蘇眯着眼睛搖了搖蘿蔔指,“你嘛,還是太純粹了。”
師徒兩人一番合計,決定好好揣摩揣摩文修心術。
但遺憾的是,接下來上場的多個文修術修,不是在劃水,就是在摸魚,要麼就是裝都懶得裝,直接棄權。
高台上一波嘻笑聲接着一波,師徒兩人一聲歎息高過一聲,唯有樂子人毒不道仍在矜矜業業地播報——
“來自五衍仙盟百花谷的樂修!她懷中抱着的,正是她的本命法器,秋月梨琵琶!衆所周知,樂修主殺伐甚少,大多以破陣曲助戰。聽一曲,靈台強轉,靈脈順暢,靈氣翻湧,遠勝十顆大補丹。讓我們盡情欣賞百花谷一号姑娘帶來的……呃,彈棉花?呃哈哈哈哈,原來這首曲子的功效是鎮靜安神啊哈哈哈。”
“下一位,出身南方天境的器修,他要表演的是——鐵……鐵鍋炖自己?啊不,是鼎中鍛體!先來個炸衣!哇偶,這壯碩的身材,健美的軀體,古銅色的肌膚,鼓鼓囊囊的xxxx……幹嘛幹嘛,雪方池,你掐我作甚,你嫉妒了?”
“接下來是萬獸山的三代核心弟子一号。這位道友是準備展示馭獸術麼?隻見他掏出了一隻長笛?啊不,長箫?嘶……這上頭的葫蘆是啥?不管了,這位道友召出了一隻綠尾孔雀,這默契,看起來似乎是他的本命靈獸,他準備吹奏了……真是好一曲悠揚婉轉的九溪十八彎,聲聲催人嘔。不幸的是,他的小可愛似乎有些暈船,一翅膀呼飛了葫蘆,又一尊臀坐暈了主人。讓我們衷心祝福他早日康複。”
宗清臨彈了彈蘇蘇,後者像是沙灘上的鹹魚,滿臉憂傷地仰望星空。
“師父,你還好麼?”
蘇蘇揮了揮小手絹,“我在其他世界曾聽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用在這裡再恰當不過了。這個浮霆大陸啊,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所謂的浮霆大比呢,就是個海鮮市場,到處都是水貨。”
宗清臨雙眉緊皺,縱觀波瀾壯闊的前半生,即使對西北天境藏污納垢怒不可遏,即使對中天境大能權欲熏心失望透頂,他也從未産生過這等怪異悶塞之感。
明明是精心挑選出的三千精英,若是能力不濟倒也沒甚可說,但破罐破摔随波逐流的擺爛之輩竟遠勝于汲汲營營争名奪利的進取者,這令宗清臨大為費解。
這種荒謬之感,直至問仙弦以不宜台前露臉為由主動棄權,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