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
晏清滾至岸邊時,鋪天蓋地的水浪澆了他一身。
“小晏小晏,你受傷了?”麥光匆匆忙忙擠開人群,湊到晏清身邊,緊張兮兮地上下打量。
“隻是嗆了一口,别擔心。”晏清語速飛快,安撫地拍了拍他,随後一把扯開小臂上的紫藤,目光憂慮地望向靈池中心。
“啊啊啊啊——”
重物墜水聲與鬼哭狼嚎聲并起,毒不道趴在岸邊定睛一看,“好家夥,原來這紫藤上系了那麼多人?棠溪道友好臂力啊!”
漂浮水面的數人無法自控地一陣亂刨,手忙腳亂後,才意識到視線裡并無吞海鳄與碧波鲨,霎時松了口氣,手腳并用,驚魂未定地往岸邊劃,不料,卻被天降一腳,挨個挨個又踩進了水裡,剛浮起身,來不及罵兩句,又是一腳踩頭。
此起彼伏的“哎呀”“哎呦”的聲音連連傳來,一群靈子腰間被藍綠絲線裹成一團,腳步統一而淩亂無序,如火焰流星,高速旋轉着向前方沖去,在水面一通亂踩後,齊齊撞至巨木上,這才停下。
雪方池迅速斬斷另一端纏于巨木上的絲線,又自他們腰間找到了七柄飛刀。
毒不道瞪着“少女”輕展扇面,流風一轉,收回飛刀,頓時驚呆狀,“嗯?為什麼你在伶舟大小姐的殼子裡也能用小雪飛刀?作弊吧!”
雪方池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欲與傻子多言,又瞄見離開浮槎後被他補了數刀而反複昏迷的别石見,果斷伸手在她後頸一捏,别石見陡然驚醒,隻是一擡頭就對上了閃回的巨禽,碩長的尾羽親昵地蹭着她的下巴,她下意識打了個噴嚏。
“浮槎沉了,還有人沒逃出來。”
别石見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說話這人是雪方池,思索一瞬,“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雪方池點點頭,笑話,舒舒服服躺了那麼久,也該幹點活了。
“保持距離,注意毒霧。”他比了比四隻擠在一起的巨禽,将别石見往最大的那隻背上一抛。
别石見輕輕撫摸着巨禽的羽冠,口中呢喃着短促的獸語,蠻荒的古意與冰雪的森寒一同襲來,令人戰栗。
巨禽發出一聲長嘯,展翼而飛,它的三位同伴跟随其後,雪方池吐了口長氣,“這是最後的機會。”
伶舟飛夢站在一塊浮闆之上,身形輕晃,瞥見遠飛而來的巨禽,對着身旁的萬獸山弟子道,“帶這些中了毒的先走,其他人跟我往前劃,等待巨禽返回。”
那名弟子頭搖得像撥浪鼓,“呃……少主,可是水裡還有惡獸,還是您先走吧,先前您已經耗費了太多靈力,幾近透支,留下來太危險了。我們幾個都懂得馭獸,等惡獸出現,也能拖點時間。”
伶舟飛夢側身倚着優昙劍,想起先前那幕,面容蒼白而凝重,“它們不會出現了。”
巨禽逼近,盤旋于浮槎殘垣之上,遲遲不敢降落,恐怕是想起被浮槎上的毒霧迷暈以及不幸掉入水中成為他魚晚餐的同伴而心有餘悸。
見萬獸山弟子仍是一臉不贊同的模樣,伶舟飛夢耐心告罄,直接一劍掄他上天,待中毒的靈子如砸鳥的肉包子,全數被接住後,别石見一聲令下,四隻巨禽扇動羽翼轉身離去。
“少主啊——”萬獸山弟子如喪考妣,抱着鳥羽哭天喊地,别石見側身拍了拍他的肩,無奈道,“我還在呢。”
那弟子抹了抹眼淚,順勢藏起歡喜,又縮了縮脖子,堅定後退一步,“刀谷的少主,請注意你的身份,記得離我們萬獸山遠一點!”
别石見:……倒反天罡。
她壓低聲音,“水泡早碎光了,鳥背上醒着的人也隻有你我。别演了,到底怎麼回事。”
萬獸山弟子像撕了張臉皮,撿幾件要緊的,立即彙報。
“你是說,容千凝作為誘餌吸引吞海鳄,卻不慎墜海,在數不盡的吞海鳄與碧波鲨虎視眈眈之下,宗清臨竟然跟着跳了下去?”
“正是。”萬獸山弟子聲音不穩道,“然後……然後我們就看見,所有的吞海鳄,同時沖入水下,那動作之大,直接在水面攪起了漩渦,而碧波鲨,原本被它們頭頂的藤蔓映成深綠色的水面,像是瞬間褪了色。”
别石見心驚肉跳,“在岸上隻是稍感遲滞,而乘飛禽掠過水面,濃稠的靈氣不可遏制地灌入身體,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巨山,仿佛與四肢都斷了連結,光是控制亂竄的靈氣就已然耗費了全部心神,這會兒的我,怕是連塵界凡俗都比不上。我隻是在遠離水面的高空就這般艱難,而他們直接墜入深水……這還能活?”
萬獸山弟子面容苦澀,“不知。宗清臨入水之後,水中惡獸再也沒有現身,伶舟少主本想去支援,雪少主從岸邊投擲出七枚飛刀,刺入浮槎之中,那些飛刀上都纏着一根線,連成一條約莫能一人獨行的浮橋。伶舟少主讓一批靈子上橋,那些人倒是順當過去了,隻是第二撥走至靈池中心處,浮槎突然沉沒,七枚飛刀迅速收回,好在浮橋裹着那群靈子跟着飛刀一同拉回。”
别石見像是想起什麼,又慌忙道,“那石爐裡的毒物?”
“逸散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中招了。伶舟少主将殘餘毒物封入石爐,又以劍氣截斷靈池之水而将毒物隔絕,不然我們都沒法停留在浮闆上,但也因此伶舟少主透支了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