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帳内陷入了沉寂。
宗清臨不發一言,神情淡淡,甚至隐有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彌天靈子有三千之衆,太劍學院不過是中天境末流勢力,别少主是否找錯了人?”
“宗道友說笑了。誰是英才翹楚,誰是廢物膿包,石見用雙眼看得分明。像是宗道友,若彌天大比真如仙盟所述公平而正義,以宗道友的品行,必能跻身靈主行列,甚至首席,也有一争之力。”
宗清臨暗想,還不轉折麼?
“但……”别石見微微停頓,見宗清臨似無水的古井,掀不起一絲波瀾,她的手指捏緊了幾分,接着道,“想來宗道友已然明了,若無意外,你定然進不了第二階段。”
青年微垂的眉眼終于擡起,卧于床榻之上,仰視着雙手環于胸前的女郎,“别少主是想告訴我,你就是這個意外。”
别石見注視着對方,明明居高臨下的是自己,但被審視、被考量的也是自己。
“是。有我萬獸山,至少能保你進入第二階段。”
“保我?那晏清呢。”
突然被點到名的棠溪晏清,一手錯愕地指着自己。别石見柳眉颦蹙,忖度片刻後,回答道,“抱歉。棠溪道友的情況與并不相同,從他踏入彌天秘境的那一刻起,百花谷、小刀谷甚至大劍山對他的阻擊已然開始,這與他是否在第一地關大放異彩并無關聯。為此,我無能為力,但我可以承諾,帶你們另一位同伴,那隻名為麥光的靈獸進階。”
宗清臨眉梢輕輕擡起,晏清的仇恨值竟然這麼高?
别石見似是讀懂了他的表情,苦笑道,“是你們低估了阿瀾對于仙盟的重要性。”
宗清臨哂笑,“那與晏清何幹?”
别石見觑了一眼晏清,撓了撓頭,有些為難道,“嗯……哎,倒也不算秘密,幾年前的萬劍逐月盛會上,岚月卿與靈珺子宣布大劍山與百花谷婚約半定,劍宗親口允諾,懸圃七劍親傳弟子之中,與阿瀾締結婚契者,為大劍山繼任宗主。自此,親傳弟子,撇開年紀大的那些個不說,年輕氣盛的五、六、七、八、九……一直到年紀小的十七和他們的師尊都對阿瀾勢在必得。”
“劍尊求偶,真是可怕極了。但阿瀾素來冷若冰霜,淡若疏雲,他們倒是屢戰屢敗。至于棠溪道友,當年岚月卿攜阿瀾登門,随手炸了大半個白花學院,逼出閉關的浮雲子院長,退婚一事自此傳遍中天境,那些劍尊這才知曉,棠溪道友曾與阿瀾定有婚約,可不就把怒火轉移到棠溪道友身上了麼。”
晏清扯了扯衣袖,一言不發,宗清臨則是臉色突變,難怪太劍學院、白花學院對百花谷及聞人雅瀾這般憎恨,而浮雲子對待權勢煊赫的岚月大長老,更是将不屑與厭惡擺在臉上。
宗清臨隐隐有些後悔,未曾料想晏清竟然還有這般難堪的過往,如今别石見順着他的話翻起舊事,無異于剝開了舊疤再抹上鹽。
不待他自我譴責,縮在被窩裡的狐狸,吃瓜過于激動,一口叼住了他的大腿肉。
與别石見對視的瞬間,宗清臨一手掐開狐狸嘴,挪出了自己的腿後,用力捏住,臉上則像是打翻了調味料,五顔六色。
“宗道友?我……方才是不是多說了……”别石見面上一驚,自知失言地捂住了嘴。
晏清搖搖手,截話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又不是什麼秘密。别道友,不必介懷,請繼續。”
見此,别石見從容道,“淘汰,未必是壞事。第一天關開啟後,場地将從浮槎擴展到大半個秘境,未進階的靈子集中居住于雲帳營地,等待秘境重開,而執法者也隻負責保護營地安全,至于參與後續大比的靈子,于執法者而言,對風險的評估,對資源的權衡,對未知的挑戰,皆為靈主必備的修養,故而死生不論。于此,大劍山的那些位,他們或許效忠于不同的少主,但毫無疑問,棠溪道友,你是他們唯一且共同的敵人,加上目的同樣明确的百花谷,以及态度暧昧不明但并不妨礙為百花谷沖鋒陷陣的小刀谷,他們聯手布下殺局,又有誰能救你?”
晏清沉吟片刻,拱了拱手,“無論如何,多謝别道友告知于我。”
别石見又道,“待第一天關結束,你且在營地安心修煉,我會安排萬獸山弟子與你同住,護你周全,無論你想做些什麼,唯有活命才能談及其他。”
趁着晏清與别石見淡化之際,宗清臨騰手将嚣張的狐狸好生搓揉一番,狐狸頭被包進碩大的團尾中,整個搓成了長條狀,他又一手掐在狐狸頸上,輕擡一腿壓住了狐狸背。
确保容千凝連一根尾巴毛都折騰不動後,宗清臨這才望向别石見,悠然道,“别少主,既是合作,從我這裡,你又想得到什麼?”
别石見竟是陷入了沉默。
宗清臨輕笑一聲,“派人保護晏清,幫助我和麥光進階,耗費良多,隻是下注未來的我足以增加萬獸别氏在與刀谷雪氏競争相持中取勝的可能性,這賭注未免太過高昂。你真正想得到的,先前已經說得相當明了——浮雪宮,容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