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垂眸沉默不言,雪方池悄悄擡起頭,目光似被利劍的寒芒灼傷般,閃爍不定,他尬笑兩聲,瑟縮道,“清臨,這個問題我之前說過了……”
“你隻說想将它贈與班一,但并未提及,不能與風霆鎮惡共靈、無法進入須臾空間的非劍修,又該如何取之?”宗清臨頓了頓,又道,“當然,别少主也是如此。請說,我在聽。”
雪方池摸了摸鼻子,見伶舟飛夢虎視眈眈,他眼波一轉,搶先道,“在你橫空出世前,我預判三千靈子中,唯二有可能奪取風霆鎮惡的,一是伶舟飛夢,一是大劍山十七。我還沒瘋到指望大劍山的靈主出手相助,那麼行得通的,隻有……”雪方池光明正大地看向伶舟飛夢,輕咳兩聲,“自第一地關開啟,我一直刻意向這位伶舟大小姐示好,希望她能讀懂我的弦外之音,尋一良機,談一談合作與結盟。可惜啊,傾心準備的暈染刀陣,真是抛媚眼給瞎子看。”
伶舟飛夢怒極反笑,“雪方池,能不能亮堂點說話,陰森森磨磨唧唧的,演給誰看呢。”
雪方池臉色陰晴不定,時而冷聲冷氣,“與清臨相識後,我便将無法溝通的伶舟大小姐列為備選。”突而又和風細雨,“在我看來,比起以風霆鎮惡煉制本命靈劍,對清臨你而言,更重要的,毫無疑問是晉階第二地關。若無大量普票力保,你必然出局。起初,我在東南歸黎追尋你的蹤迹,并以挑撥離間的方式獲取你的注意。”
“比起伶舟飛夢,你當然不會相信我的說辭,但不要緊,事關棠溪晏清,你定然會慎之又慎,如此,便給了我機會。我以協助你為由,帶你進入火山内部的結界空間,确實存在待你取得風霆鎮惡後,以雪氏靈子内投票數換取風霆鎮惡的想法。但在結界崩塌之時,你不僅救了我的性命,更向我展示了你深不可測的實力,這帶給我極大震撼,重新評估後,我認為放棄風霆鎮惡,換取你這樣的隊友,甚至朋友,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抉擇。”
“這就是我的計劃。”雪方池雙臂環于胸前,臉上愠色蕩然無存,習以為常的志得意滿取而代之,“當然你們也可以認為我現下仍然是在編故事以博取信任,但那又如何,對我這種利益至上的投機者,沒有原則就是原則,沒有底線就是底線。宗清臨的未來和容千凝的現在,合二為一就是絕無僅有的選擇,我将自己的利益與你們捆綁,自然做不出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
”我說完了,到你了。“
别石見繃着臉,抿緊唇,磕巴了幾聲,思緒倏而有些淩亂,“風霆鎮惡,我沒有想法的。不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雪方池拿不到它。起初,我找宗道友結盟,我也不是想讓你替我去取它,當時我也說了,想拉你一把,讓容千凝記着我的好,我是這個意思。至于風霆鎮惡,隻要雪方池拿不到,誰拿都一樣啊,你們說的那些事情,什麼鬼魈、屍山、黑衣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我知道我說的很亂,但是請你們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不待雪方池趾高氣昂地發難,宗清臨突然點了伶舟飛夢的名字,“飛夢,我們彙合時,你曾直言雪方池身負岚月密令,會對晏清不利,你是如何知曉的?”
密令密令,人盡皆知又如何能稱得上密令二字。
伶舟飛夢稍稍回想,面上一驚,“我原本對熔岩火山并無興趣,隻是途中突然遇見其他靈子,得知熔岩火山中存有我姑母佩劍殘骸。我并未輕信,但事關姑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錯過了佩劍殘骸,我怕是要抱憾終身。在趕往熔岩火山途中……”
她露出幾分猶豫,而後捏緊了雙手,沉聲道,“我意外聽見了幾個靈子的談話,看裝束應是百花谷之人,他們提到聞人雅瀾羽翼漸豐,又有劍宗口谕為後盾,岚月不滿其已久,為了給聞人雅瀾一個教訓,岚月下令要在彌天秘境中圍殺晏清,而領命的人正是雪方池。他們百花谷弟子奉命配合雪氏少主行事,因着伶舟世家與棠溪世家的關系,他們計劃将我引入熔岩火山,待晏清身亡,便将此事嫁禍于我。如此,棠溪世家發起瘋來,也隻會新仇舊恨一把算在伶舟世家頭上。”
雪方池瞠目結舌,“哈?伶舟道友,原來你也沒老實交代啊,那我就放心了。”
伶舟飛夢瞪了他一眼,旋即扭過頭去,纖長的脖頸竟是一片羞愧難言的绯紅。
宗清臨單手托着下巴,面上不見任何波瀾,他分析道,“顯然,有人以佩劍為引,故意把飛夢扯入熔岩火山,又讓她聽見百花谷弟子的交談,以便于加深飛夢與雪方池的仇恨。如果火山之中,隻有我們幾位客人,那麼,别道友,你這麼做意欲何為呢?我想目的不外乎是兩者,如果你是為了奪取風霆鎮惡,若我與伶舟飛夢同在火山之中,即意味着雙重保險,兩次機會,若是我二人因此大打出手,對你而言,便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如果你是為了阻止雪方池,那麼更簡單,你知曉飛夢的心結,故而可設計将她引入,如此在對上雪方池時,你便有了必勝的把握。”
驟然,别石見身體顫抖不止,雙手緊緊抱着肩,極力克制,卻又滿眼通紅,倏而淚眼婆娑,“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邀請宗道友結盟,就是因為知道雪方池在第一天關會有大動作,想讓你幫我拖住他,但你沒有答應,我隻能另想辦法。我不确定你是否知曉風霆鎮惡的存在,是否會前往熔岩火山,但……但我能确定飛夢一定會來,隻要放出佩劍的消息。但是,百花谷弟子的談話,不是我設計的,和我沒有關系,我沒有故意挑撥飛夢和雪方池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