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驟縮,心跳急促,耳膜鼓動,寒意順着脊椎直竄精神海,掌心的黑洞悄然擴張,宗清臨卻無暇應對。
時空停滞,恍若千秋之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在說什麼?”
“你想聽我如何稱呼你?世界之主?能量之源?浮霆上神?還是……故事的起源?”
“你感受到了吧,那種力量,無堅不摧,無所不能,将世間至高無上的法則握于掌心,神魔皆為劍下亡魂。”
“但——”
“你并非舉世無敵。”
“藏好你的身份,否則……”
靜默詭異的藍紫光線遊龍般纏繞于拙寂的指間,宗清臨突覺鼻翼間的氣息越發稀薄,仿佛有無形大掌扣上他的咽喉,将他的呼吸一寸一寸剝奪。
“唔……”
小聲的痛呼,如平地驚雷在兩人耳旁炸開。
“你醒了?”
“飛……飛夢?”
“是我。别急着睜眼,慢慢來……”
“我……怎麼了?唔……”
拙寂猝然停手,五指劃裂空間,散為虛影,消失不見。
走了?
宗清臨猛咳兩聲,指尖飛出兩簇紫焱,落在雪别兄妹身旁燃成一圈囚籠,“飛夢,此火交由你掌控,等我回來。”旋即,縱身追入空間裂縫。
穿越萬千星辰,倒懸的塔尖遙遙可見,宗清臨四處尋覓那道身影卻始終未得見。
掌心的黑洞已無力外侵,可依舊沒有愈合的征兆,傷處并無知覺,麻木得仿佛這處骨、肉、血、肌,已被抹除了存在與聯系。
“好在找到了出路。師父博古通今,殚見洽聞,等他醒來,再問問這道詭異的光線是何緣故。”
宗清臨擲出幾枚素光神石充作陣棋,将此處空間裂縫标記成穩定的通道,正打算返回,背後撲來的陰冷之氣令他身形一頓。
“居然還敢找我?”
宗清臨鎮定道,“言猶未盡,道友何故先行?”
“你與我,有何可談?”
宗清臨背對拙寂,幾縷藍紫滲入餘光,他氣定神閑,面不改色道,“毀了我用以鍛造本命靈劍的風霆鎮惡,道友就這般輕易離開?”
拙寂笑出了聲,“難不成,你還想要補償?”
“五個問題。”
拙寂沉吟片刻,又道,“我并未允諾定然答你。”
“第一個問題,它……是什麼?”
“寂滅。誕于混厄,以此人可化鬼,仙可墜凡,神可堕魔。”
“說人話。”
拙寂沉默,幾息後磨着牙道,“于靈修而言,是比之魔息更為可怖的存在,創造它的唯一價值,就是在未來某日,将你徹底湮滅。”
宗清臨垂眸思索,又道,“第二個問題。我若身隕,又會如何?”
“命途定将扭轉,禍端與災厄伏于殘骸之上,魑魅與魍魉遊于三界之間,浮霆淪為僭越者的花房,為己、護家、衛國、救世之人皆溶為養料,在日複一日的奴役與屈從間,世界等來終途末路。”
宗清臨歎了口氣,和謎語人說話着實無趣,“既然如此,殺我的理由是?”
拙寂笑得輕蔑又矜傲,“主角既死,配角為王。”
“那你呢?”
你想為王?還是救世?
“我?隻想求一個解。你、浮霆、衆生……生死存亡皆與我無關。”
身後的陰寒之氣恍若凝成冰雪,黑紅相隔的二重界,一側已染成霜白。宗清臨充耳不聞,隻是一昧摩挲着銀白指環。
拙寂離開的刹那,随着師父沉睡而死寂已久的指環倏而亮了一瞬,那道冷漠疏離的幽紫,上一次亮起,還是在覆雪天阙。
它在提醒我什麼?他靜靜思忖,陰涼的白霧袅袅吹起,漫過他的雙眸。
拙寂不耐道,“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宗清臨擡眸,睫羽輕扇間仿佛瞥見藍紫的光線正擦過他的側臉,不再猶豫,虛瞰深淵的眸光遽然凝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