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面面相觑。
别石見咳嗽幾聲,約是剛化了魔息,體内靈力尚未歸攏,顯得她身形單薄似小白花,一點靈光和精明仿佛也随着魔息一同化散,看起來呆呆木木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無妨。”宗清臨擡眸瞥向雪方池,“雪道友,那日須臾空間外的黑衣人,可是你妹妹别硯?”
面對宗清臨突如其來的發難,雪方池嘴唇微抖,望了望别石見,半晌吭哧不出話來。
“你不确定?”
雪方池不着痕迹地側身将别石見罩在身後,背手捏緊的萬謀扇悄然張開。
宗清臨垂着眸,視若無睹,“那人身披黑羽鬥篷,手握橫刀,與我交手時,遮遮藏藏,并未盡力,倒是劈向風霆鎮惡的那一刀,充斥着毀滅之意,可見目标相當明确。”
“雪道友,當時你的反應相當奇怪。如果那個人是别石見,與其過招後墜落山底,應在你們計劃之中,可你臉上沒收住的表情也做不得假。你的錯愕針對的是人,是事,還是這個人正在做的事?”
“當日,此人突而瞬現,我本欲出手,雪道友你卻擋在我身前與對方交手,轉而催促我進入須臾空間。事後想想,雪道友,你想阻攔的,究竟是他還是我?”
“你們想奪取風霆鎮惡,為己所用也好,收買人心也罷,總歸,你們沒有理由毀掉它。”
“所以,另一種可能,是你将那人誤認成别石見,你與對方做戲一番,待我離開須臾空間之際,那人試圖毀滅風霆鎮惡,此時你才意識到事情脫離了掌控。你相信别石見不會自作主張,而場面上卻出現知曉你們計劃的第三人,由此,你推測發生了某些意外,别石見的處境顯然不容樂觀。”
“所以你才露出了那般錯愕的表情,在蘇醒後依舊憂慮重重。”
“按照劇本,你與别石見重逢,或許是确定了她的安全,你又從容如常。此後,你二人多次争鋒相對,卻對須臾空間外的第三人隻字不提,直至在别石見操控下,晏清蘇醒并指認你,你這才抛出第三種可能。”
“我無意探究你們是否故弄玄虛,但可以确定那人定然不是你們的敵人,否則你二人怎敢堂而皇之地将熔岩火山洞穿,以此布下暈染刀陣?”
“先反複模糊重點,掩蓋對方,後又揭露對方,這是提醒他,還是警示他?”
“或是談不攏内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們反複提及的代價,又是否與此人相關?”
“不介意秘密暴露于他,是早有應對手段,還是早已秘密交換?”
一連抛出數個問題,雪方池與别石見在沉默間臉色越發難看。
宗清臨扣指一彈,隻聽沉悶的“咚”聲過後,紅雪飄起若風拂琴弦,眼前之景似水落寒潭泛起波瀾,“道友既已等候多時,何不現身一叙?”
刺啦——
仿佛金屬在岩石上拖行,迸出星星點點的火花,紅雪無聲自燃,炊起缭缭紅霧,腳步聲由遠及近,宗清臨五指一抓,似從潭中撈起絲綢,掀飛了迷霧,露出一道身影。
黑羽鬥篷之下橫刀及地,冰冷的刀鋒透出森森寒意。
雪方池一把撈起别石見,瞬間拉開了與宗清臨等人的距離,“終于來了,快,殺了他們!”
沉悶喑啞的聲音似潮濕黏膩的毒蛇蜿蜒盤行在地下河邊,蛇鱗摩擦着濕涼的岩石,陰冷的氣息環繞在宗清臨耳畔,“交出風霆鎮惡,饒你不死。”
雪方池如遭雷擊,“等等!你要毀約?”
别石見恍恍惚惚的神情陡然清明,緊緊抓着他的袖口急聲道,“你們什麼時候達成的約定?你許諾了什麼代價?我們說好了不用那招的!”
情況似乎有些混亂。宗清臨雙眸一轉,霍然低笑道,“難怪先前雪少主極力促和,原來是還留有後手。隻可惜……你的盟友似乎有别的想法。”
那人一字一頓重複道,“交出風霆鎮惡。然後……滾!”
揮手散開環繞的陰冷之氣,宗清臨眯着眼,“倘若我不答應?”
陰嗖嗖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宗清臨,你沒得選……”
四隻通體黑紫的幡旗落下,深紫絲線交錯相連,勾芡成無實形的巨鐘,将宗清臨等人倒扣其中。
伶舟飛夢猛地一劍劈向鐘壁,卻瞬間彈飛,震耳欲聾的鐘響,在精神海上反複回響,兩人皺眉捂耳,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另一側,雪方池睚眦欲裂,怒而斥之,“你言而無信!不怕引爆魂契身死道消嗎?”
黑衣人反手虛握一團灰黑的霧氣,一鞭子抽到雪方池身上,“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