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的聲音?是他嗎?可為何在他的記憶中從未有過這段話的存在?
如果是他……他在和誰說話?鹿梨湖又是何地?
這段記憶為何突然出現?又為何偏偏是在他與容千凝對視之後?
無數問題讓宗清臨頭疼欲裂。藥效初現,躁動的精神海像熄滅的炭火歸于平靜。
“宗道友,感覺如何?”
宗清臨一擡頭,身邊烏泱泱圍了一群人,從他出生至今,鮮少有過這般待遇,頓時有些呼吸困難,不好拂了隊友美意,他隻道,“我無事,讓大家擔心了。”
毒不道欲哭無淚,“不,我們有事。”
宗清臨眉梢微縱,隻見隊友各個面色發白,呼吸急促,唇齒绀紫,又覺朔風引似乎亮得有些發邪,他沉住氣,眼神上瞟——
天花闆與四面牆壁不翼而飛!
宗清臨:……
“此地有異,封鎖靈力。”
問仙弦言簡意赅。宗清臨粗略探查一番,不知名的力量抽幹了靈脈間流轉的靈力,又在上中、中下靈脈七寸之處凝成封印,三竅循環被迫截斷,靈台停滞,神宮與氣海相繼封鎖。
這下情況糟糕了。那日桑蓮靈池,衆人隻是靈脈瘀滞,靈力運轉遲緩,而在熔岩火山,雖難以吞吐外界靈氣,引氣入體,但體内靈力仍可正常運轉。
眼下,卻是三竅皆閉,衆人與凡夫俗子無異。
更要命的是,受不明外力因素影響,憑空解體的朔風引拆得隻剩薄薄一層皮,正載着這群凡夫俗子于千丈高空狂飙,不受控制地向未知區域直線加速沖刺。
凍死和摔死哪個先來,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嘶啦——
衆人心中一沉。
“跳車。”宗清臨果斷指令。
毒不道瘋狂搖頭,“沒有靈力!!!我們會摔死的!!!”
然而,這條命比紙薄的飛毯并沒有給他們猶豫的機會,一道裂痕生成千溝萬壑,雪白的碎片如天女散花,傾盆而下。
衆人腳底一空,來不及發出尖叫,三三兩兩摟作幾團,心髒與咽喉都被留置在了千丈高空。
宗清臨反手抽出南樓雪盡憑空一劃,淩厲的劍氣精準掃過上空的溪山水泡。“嗒嗒嗒”的幾聲,數隻水泡炸裂。
衆人:合理!!!
稠密精純的靈氣凝滞成滴,懸停在衆人頭頂,大夥兒迅速瓜分。
這點靈氣進入體内還砸不出水花,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用以召喚法器、打開靈光囊足矣。優昙劍、萬謀扇二号、山海流雲傘等頂級法器都鍍上了一層微薄的靈光。
有靈氣襄助,衆人終于可以減緩墜落速度,擺出安全的落地姿勢。
晏清放出一隻棉花簍,他握着聞人雅瀾的手,将他放入軟綿綿的簍中。
溫潤的金光凝成一層頗有韌性的屏障護在晏清周身,他抱起棉花簍,朝着地面俯沖。
“糟了!”雪方池賣力地舞着小扇子,奈何召出的小風小浪不成氣候,治不了沉重而廢柴的軀體,隻得大喊“救命”。
然而,自家親妹子還在裝不熟,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隊友眼裡容不下第三人,剩下的術修比他更廢物點心根本指望不上,隻有好心的伶舟劍尊,準允優昙重劍屈尊降貴接住了他。
伶舟飛夢單手扛着優昙劍,瞟了眼趴在劍身上心若死灰的雪方池,又一把撈過絕境之下仍不忘披好柔弱術修人設的老藝術家别硯,抛上劍身,任由兄妹倆大眼瞪小眼。
問仙弦舉着山海流雲傘,厚重的仙袍被風鼓起,搖搖晃晃,慢悠悠地向下飄去。
隻是——
他踢了踢左腿,毒不道發出一聲驚叫,“仙弦道友!小生的小命正挂在你的小腿上,千萬千萬别蹬腿啊!”
“地面見。”宗清臨一手攏着容千凝,一手馭使南樓雪盡,如穿雲之箭,迅疾掠過衆人。
容千凝被裹在銀白鬥篷裡,他緊緊扒拉宗清臨的胳膊,狂風呼嘯,衣襟翻滾,精心編織的發辮早已散得不成型,他發出奇奇怪怪的嚎叫,“哈哈哈哈嗚哇嗚哇嗚哇嘤嘤嘤……”
宗清臨:……
他吹了口氣,某狐往他臉上直貫嚣張得不行的頭發絲兒瞬間老實巴交地縮回衣領。
兜帽下,容千凝明眸輕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