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藤原的車裡果然播出了一個電話。
“吉田先生嗎!很抱歉打攪您。我這裡可能出了一些狀況,昨天爆炸前現場出現過一個金發男人嗎?”
“爆炸發生前嗎?你去跟高橋确認一下。”
零與風間面面相觑。
這個聲音他們二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東京府警視總監吉田先生的聲音。
“降谷先生,這可如何是好?要…要收手嗎?”
風間沒有想到追查FBI死因會查到東京府警視廳高級長官的頭上,不禁請教起上司下一步的指示。
降谷零捏緊方向盤,眉頭緊鎖着,似乎不需要取舍就做出了決定。
“不。查下去。”
夕陽的餘晖直刺零的雙眼,他帶上了墨鏡,目光卻堅定的從黑色鏡片後穿過。
“我們必須查下去。我不相信這隻是一起單純的警匪勾結,從剛才藤原的反應來看,他們的暗殺目标很明确。我們必須搶先找出他們的動機,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風間臉色白了一瞬,問道:“可是,查出來了我們能做什麼?我們位微言輕,就算知道了吉田先生暗殺FBI,涉嫌毒品犯罪,甚至與右翼團夥勾結,我們也很難…”
“難了也要查。”
清亮的聲音輕松道。
“風間,有些事不在于能不能,而在于該不該。”降谷零目視着即将到來的夕陽,他知道幾個小時後黑夜即将籠罩大地,但他依舊踩下油門,先北前行:“這不單單與FBI的謀殺有關,我必須要查明警視廳的警徽是否依舊幹淨。”
“如果查清這件事還需要瞻前顧後,那我也失去了身為警察應有的信仰。”
****
周三早十點,警察廳四樓,聯合會議再次舉行——不過,FBI卻集體缺席。
不論暗殺者的動機為何,至少從本場會議來看,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唯一出席會議的是詹姆斯——電話會議。屏幕裡他的背景有些發暗,讓人看不清身處何方。他簡略的介紹了FBI在搜尋黑衣組織方面的進展,之後便按下了靜音。
搜查一課率先緻以了沉痛的慰問,表達對卡邁爾的哀思。詹姆斯禮貌又職業的回複了兩句,在聽完公安方面的情報簡要後便提前挂斷了電話。
赤井秀一仿佛人間蒸發——他的電話被注銷了,藏身過的安全屋也人去樓空。上周六,零婆娑着家中半枯的玫瑰花,往水中加了些冰。他等到了十二點,等到手機的時間跳到周天,才終于關上卧室門——他并沒有因為無人敲門而表現出失望,隻是盼望着也許會有驚喜。
降谷零收起了思緒,會議室裡群雄粥粥——他看着對面桌邊坐着的吉田,再一次在腦中回顧一遍自己構思的計劃。
他不知道這招是否奏效,但他願意冒這個險。
會議剛剛結束,人群便熙熙攘攘的有序退出會議廳。随着腳步聲,降谷零清亮的交談聲響起,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身後的吉田聽到。
“材料都送到我家了嗎?”
“送到了。也是從FBI的安全屋找到的。”回話的人正是風間。
“沒想到FBI能掌握這些秘密。資料一定要收好,我們以後會有大用處。”降谷零說罷,與風間快步走進了電梯。
餘光中,隐藏在人群中吉田,表情深沉陰厲,若有所思。
電梯門即将關上,降谷零與風間對視一眼——
垂釣的魚上鈎了。
****
淩晨已過,木馬公寓的所有門窗都暗下了燈。樓道裡面黑漆漆的,所有鄰居都陷入了沉睡。
幾個黑衣人腳步輕快,摸進了三樓一家公寓。
那是降谷零的房間。
那群人動作職業,背靠背舉着槍,先是靜悄悄撬開了房門,再一腳踢開了卧室緊鎖的房門,一把将塗滿迷藥的濕布捂在床内蓋着被子的身影上。
但遺憾的是,他們發現床上沒有任何人,被捂住的是一個枕頭。
屋内空無一人,連那個巨大的豪華狗籠都是空的。
事情似乎好辦了起來,黑衣人們幹脆打開手電筒,在卧室的書櫃書桌上翻找起來,卻沒注意到背後花盆中,衣櫃縫隙裡,天花闆燈罩中各藏有一個極小的針眼攝像頭。
“真無聊啊——”
與此同時,公寓樓對面的酒店304号房間裡擺滿了監控設施,屏幕上正播放着公寓房内的一舉一動。桌旁放着一聽可樂,還有一袋沒吃完的薯片。
一個金發男子将腳翹在桌子上——他的皮鞋造型精巧漂亮。他撐着頭,手裡抱着一隻狗,吊着眼皮頗有興緻地看着屏幕裡的人在自己家裡翻箱倒櫃。
“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計劃失敗了。一群笨蛋,藏文件的暗層就在抽屜下面啊,你關抽屜幹什麼?我的天…吉田從哪找來這群廢物…”零食似乎讓他有了多餘的能量,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話多起來。他看着屏幕,嘟嘟囔囔地嫌棄起來人的探查能力,似乎比他們還希望能快點找到自己親手布置好的情報陷阱。
這是他尋找吉田動機的最好方法。
讓吉田以為自己掌握了FBI被暗殺的情報,然後又自己在家中布置好幾份假文件——都是他猜測的、吉田的可能動機。
之後,就是等魚兒自己上鈎。
哪一份文件被他們拿走,哪一個就會是他們的真正想要針對性暗殺赤井,去掩蓋的真相。
“找到了!”一個黑衣人終于翻到了抽屜夾層,對着其他人喊了起來。
他們興奮的攤開紙張,用手電筒迅速盤查起每一頁的線報,最後失望的搖了搖頭。
“放回去吧,看來這個人不知道這件大事,先生可以放心了。”
“我其實不明白為什麼先生會想要鏟除那個FBI,隻不過是丢了那個組織的毒品窩點,沒了再重組就是。甚至組織沒了也可以再替換,一群黑手套而已。更何況,八年前的爆炸案把一切燒的一幹二淨,據說還是那個FBI卧底時親自動的手,就算查到也沒有證據…”另一個黑衣人不解道。
“先生怎麼會在乎一個小小的窩點。先生是怕選舉前節外生枝,你知道的,那件大事絕對不能被人發現。當初烏丸蓮耶組織裡的公安卧底,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件大事,試圖向上舉報,才被先生找到名字,借他人之手除掉了。”一位年長的黑衣人說道。
“我記得這個人,叫諸伏景光對嗎?所以,先生是怕赤井跟降谷也查到這件事?”
“這次選舉可非同小可。哼…我是覺得讓赤井秀一查到了又能怎樣。FBI難道還能把手伸進日本攪到翻天覆地嗎?但先生是希望一切穩妥。聽說FBI已經靜默了,這次暗殺就算是給他們一個警告,告訴他們…”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從門口沖了進來,一拳擊昏門口那人。他翻過廚房的開放式窗戶,抓起竈台上的盤子摔碎,将瓷片投擲出去——他擲出的準頭極佳,幾秒内,動作飛快将幾個人的槍支繳械掉。他并沒有因此露出勝利的模樣,大步踢開了地上的槍,然後,瘋狂抓起案闆上尖銳的菜刀,一把抵在領頭那人的脖子上。
降谷零握緊刀的手微微顫抖着,無法控制的憤怒刺破了地上那人喉嚨處的肌膚。蒼白的臉上,所有細微的肌肉仿佛都在抽搐,鼻翼一張一合,似乎連呼吸都會讓胸口撕裂般的痛楚。
他知道,自己的指尖在抖。
“你剛說什麼?”降谷零陰沉地說:“誰除掉了景?是誰?”
那人驚在原地,并不回答。掙紮一下,降谷零急忙将他壓住。突然,身後一人撲了過來,勒住降谷零的脖子。
“等一下!”地上那人急聲阻止道:“這個人不能殺。”
降谷零奮力掙紮,手腕終于掙脫出來,可面前的人站直身體,沖過來按住了他,把手裡的東西,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他感到頭暈目眩,意識逐漸的模糊下來。身邊的幾個人匆忙趁機離開,降谷零也随之摔倒在地上。他的胸口疼痛無比,仿佛内髒都被冰凍壞死。他努力扶着牆,用一種彎曲的、僵硬的姿勢,走出屋子——
藥物已經開始起了作用,零的跌跌撞撞的扶住樓梯扶手向車裡踉跄跑去。他的眼睛開始看不清,交通的紅綠燈甚至也開始迷幻。
這些人為什麼不動手殺他?他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
不能去酒店,攝像頭的鍊接會暴露他的位置。
不能找風間,他無法單獨應對這些打手,他必須一個人離開。
不能倒在這,不能睡過去。
意志力懸在頭頂,降谷零僵硬地控制住自己,本能地、将車開往離自己最近的、安全的地方。
一座豪華的别墅,門口是推拉式的鐵門。
工藤宅。
零趔趄的扶着牆,走到了鐵門旁,按響門鈴。當他看見工藤新一從屋子裡快步走出來的時候,終于手臂一軟,如斷線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天啊!安室先生你怎麼了!”新一的聲音驚慌失措,試圖扶起攤在地上,身上沾滿血的人。
“冰。浴池裡倒滿冰…”降谷零抓住新一的領子,呢喃着說出最後一句話:“把我放進冰裡…”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裡學到的這個方法,下意識的在自己雙眼徹底漆黑前,唇語着對着高中生說出了這句話。
T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