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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梨花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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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林宅後方的那片梨園,是莊文周種的。

景象中的故事,好像比方才更早些。

孟姝和扶光看到,在過去幾年的日夜裡,林宅後方的荒土漸漸露出新芽,長滿綠色,繼而染上一點粉白,那是梨樹欲放的花苞。

而在這片園子之中,有一道身影日日淹沒在此。

除了上書塾讀書,莊文周最常來的地方,就是這片梨園。

褚鎮盛産梅花,人人喜梅孤傲挺拔,以梅自比,可林素文,喜歡梨花。

因為年少京城裡,林府門外就種了一棵梨樹,那時爹娘常常帶她摘花玩耍,也就是在那時候,她愛上了這純白的花。

可褚鎮無梨,莊文周尋遍了小鎮,這才從賣花的大娘手中得來了這些良萎不齊的種子。

但我在書香中長大的少年哪會這些,頭一回播種時,他等了好久,遲遲不見冒芽,第二次,他便執拗地坐在月光下,将它們篩了一遍又一遍。

昔日嫩芽随着歲月的澆灌,終究長就了滿園的雪白。

莊文周帶林素文來看,見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他第一次感到這麼開心。

在滿樹梨花下,他從袖中拿出了一隻簪子。

這是一枝梨木,他一個人雕刻了好久,這才有了如今木簪的模樣。

秀水山間的馥郁春華下,他将一腔熾熱的少年心意,小心翼翼地戴在少女髻間。

梨花飄下,與天邊青山相映,白色花霧蕩起間,兩道身影相擁,夕陽落在他們身後,有情人的影子缱绻而纏綿。

光影暗下。

方才撲鼻的梨香似乎仍萦繞在鼻前,孟姝看去,那裡哪還有什麼梨園的影子,手中的木簪冰涼而孤獨,在這匣中不知躺了多久。

“扶光,”她忽地擡眸看向身邊青年:“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所見的景象,越來越真實了……”

第一次的狼毫筆,他們隻是朦胧間見到女子的身影。

第二次的梨花傘,眼前的景象清晰真實。

第三次的梨木簪,他們仿佛進入了當年的場景,林素文和莊文周就好像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

在這昏暗靜谧的舊屋内,孟姝擡眼看向四周,昨夜惡鬼突襲的驚懼還曆曆在目,也不知這樣愈發真實的景象,是好是壞……

“别怕。”青年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他就站在她的身後,指尖微動,一抹亮色躍入他的掌中。

刹那間,這屋中的陰霾散去,光亮籠下,照亮了四周。

孟姝驚訝地轉過身去,心中的那點恐懼随着光亮的照耀而驅散。

她不由得再次感受到蘇素的那句話。

他們的主上,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夜色越來越深,隐匿在雲後的月色照不到這片古色的老宅。

孟姝試遍了屋内其餘的物件,可方才那般異象再未出現過。

蓦然間,她擡眸看向被他們推開的房門。

這宅子内,都被岑娘插上了梨花,可唯獨這裡。

她突然快步跑向屋外,在白牆題詩旁,一朵殘敗的梨花沒了往日的絢爛,風雨模糊了它的輪廓,黯淡無光。

昨夜孟姝就注意到,這詩旁,畫有一朵白梨。

江南水墨畫,畫中梨花山。

山風绻鳥歎,莊周憶素蝶。

“扶光,你覺不覺得,這首詩是莊文周寫的?”她撫上題詩,有些斑駁的墨迹在她手下仿佛有了生命,風聲拂過,他們好像落入了另一個世界。

眼前景象陡然一轉,閨房白牆外,蕭瑟的竹葉落下,身着紅袍的俊美青年,手握狼毫,紅着眼,頹廢又溫柔地在牆上題字。

明明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可他仍覺得,山風不舍倦鳥,就如同,莊周仍憶素蝶。

孟姝看見青年頹靡地扔下筆墨,黑色的墨迹濺起,染上了他紅色錦袍的一角。

他走着,冒着漫天細雨,從林宅,一路越過彎橋,來到了普賢廟。

那日的褚鎮沒有晴雲,細小如針的碎雨拍打在他身上,绯紅色長袍上的桂枝被洇濕,金色繡線在雨中湮沒了光澤。

廟中普度衆生的佛像,正垂眸靜靜俯視着走來的年輕人,他神情落寞,清隽的眉宇染上悲色,向來挺拔英秀的身姿,此時在青山的映襯下,尤顯單薄。

他踉跄地走上狀元橋,一路躬腰摸索着,似在找尋什麼。

終于,拱橋石緣上的紋路在掌心摩擦,他顫抖着撫了上去,眼裡滿是悲戚。

莊文周,字莫離,甯武年間,八月十五生人。

孟姝記得,鎮上的百姓曾說,褚鎮高中的狀元,都将按照生辰姓氏刻于橋緣兩邊拱石上,供後世學子瞻仰敬拜,沾前人的貴氣。

而莊文周的名字,就在這狀元橋上。

他姿容英麗,頭戴金絲冠帽,上頭綴有金珠飄帶輕揚,一身绯紅長袍,内繡四爪蛟龍,騰飛于桂枝之上。

莊文周,已經高中狀元了。

他眸中含淚,笑意中帶着悲戚,低低地俯下身,将額頭輕輕靠向刻有他名字的橋石,滾燙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龐,滴落在掌心,熾熱的溫度灼上心間,閉上眼,皆是女子的一颦一笑。

“文周,我願你來年金榜題名,春風得意。”

素文啊素文,我如你願,金榜題名,可你又在哪?

那日京城長街遊行,他紅袍折桂,名耀滿城,甯宣帝問他,想要什麼賞賜。

他道,他要回鄉求娶心上人。

甯宣帝雖訝異于少年的話語,但狀元郎及第在前,他龍心大悅,如願放他回鄉,并賜寶馬華車,充作聘禮,一路随他還鄉。

可回到褚鎮,喧天鑼鼓下,鎮人喜慶相迎,他卻沒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

就在那時,他們才告訴他——

林素文死了。

驚天的噩耗讓莊文周悲痛不已,他一路飛奔,趕到林宅,隻見滿院的白布靈幡。

林素文走後,連屍身的都沒有留下,除了那隻木簪……

在漫天細雨裡,青年人顫抖着,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隻梨木簪。

莊文周撫過梨木紋路,仿佛上頭還存有林素文的溫度,她純潔似梨,善良通透,可就如同這滿鎮的風雨一般。

褚鎮人愛梅,因為梅曆風雨,仍難以凋零,可梨花易摧,在褚鎮是活不過第二年的……

孟姝看着跪倒在雨中,脆弱得宛如孩童般的狀元郎,他是那般的痛心與悲戚,雨中青竹終是低下了高傲的枝幹,染上孤獨的底色。

林素文喜梨。可褚鎮,是注定沒有梨花的。

日暮漸漸落下,黃昏将他的影子無限拉長,莊文周獨自一人沐在風中,身上的紅袍濕了又幹,繡紋變得暗淡無光,像是經曆了風霜後又将獨自歸于沉寂。

孟姝和扶光一路靜默無言,他們跟着莊文周的步影而動,這一次來到的,是梨園。

林素文死去的地方。

随着眼前景象的不斷拉長,孟姝漸漸感到不對。

他們這次,好像入景太久了。

她扯了扯扶光的衣袖,“我怎麼覺得,我們好像不再是觀者,而是……”

這股奇異的感覺一直萦繞在心頭,卻怎麼都說不出。

“是入夢。”扶光眸色微冷,倏然道。

孟姝猛然擡頭,隻聽扶光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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