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崔九,孟姝便同扶光在偏殿的園子裡坐了坐。
看着這四周四四方方的紅瓦高牆,金石玉器下,怕是藏了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今,宮倒是順利入了,可那樁甯宣六年的陳年舊案和秦阿蒙的線索,又該從何查起?
孟姝皺着眉,除此之外,今日昭華宮的異常,倒更是讓她心生疑窦。
“據先前高文所說,樓氏自病來哪也不去,就連昭華宮也未曾邁出一步……”孟姝有些奇怪:“你說,她不顧一切也要給自己下毒,又不想讓旁人察覺,是不是在有意隐瞞躲避些什麼?”
扶光擡手喝了口眼前的茶,這才緩緩開口:“能讓一介貴妃這麼做的,想來定是大事。”
他放下手,看向孟姝,“林敬先前是大理寺少卿,甯宣六年的舊案卷想必也在大理寺中,你我今晚不妨前去探探。”
“好。”孟姝點頭。
宮中多鮮花,燦陽高照的晴日裡,馥郁的花香飄過層疊的宮牆,琉璃瓦下,樹重柳綠,伴着假山流水,漸欲迷人眼。
“對了,”紅牆下的少女好似突然記起了什麼,眸子一亮,有些雀躍地看向對面的青年:“你不是說要教我法術嗎?不如就現在吧。”
說好每日卯時,可今日忙着進宮,竟也忘記了這事。
扶光倒是淡定,他笑而不語,指尖淩空一點,一本神族術法的手劄便落在桌上。
他颔首,示意孟姝看過,“想要修煉法術,首先便要凝聚神識。”
孟姝好奇地翻開這本古老繁冗的手劄,裡面多是她看不懂的奇異文字。
她細細讀了一通,卻發現連第一頁多半都看不懂。
“修煉不在于眼,而在于心。”
扶光一手斜撐着額,擡眸看向孟姝,語氣帶上幾分懶倦,陽光傾灑在他身上,給俊美如玉的青年仿佛渡上了一層神光。
他唇角勾笑,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卻帶着幾分正經:“所以别用眼看,用心感受試試。”
用心……
孟姝聽着,緩緩閉上了眼,嘗試着關閉五感,意識與手中手劄相連。
四周的風似乎靜止了,一眼望不到頭的紅牆不再,綠柳搖曳帶來的馥郁芬芳消失,萬物重新歸于寂靜,一時間,孟姝差點以為世上唯剩自己一人。
在她的意識海裡,萬籁俱寂的前方浮躍着一本緊閉的手劄,上頭神光充盈,古老而厚重的氣息傳來,孟姝嘗試着想要上前,卻發現始終有一道薄霧阻止着她,再一揮手,卻發現薄霧隻消失了一瞬,旋即又重新出現,一直橫越在她與手劄之間。
孟姝倏然睜眼,不解地皺了皺眉,“怪了,我明明已經靜下心,為何眼前始終有一道迷障,讓我看不清前方?”
迷障?
扶光輕蹙眉頭,旋即擡眸望向她。
他觀孟姝有天賦,這才大膽讓她嘗試,可她未曾修煉過,身為凡人,怎會在尚未成形的意識海中看到迷障……
一種猜測在他心底浮現,鬼使神差的,他竟拿出了另一本手劄。
與方才那本不同,這本外觀更為厚重神秘,繁瑣符文間,靈力淩厲,讓人心駭。
他遞給孟姝,擡眼間,語氣依舊平緩,看不出情緒:“你再試試看。”
孟姝接過,重新閉上眼眸,這一刹那與方才格外不同,剛一阖眼,她便感到神清氣爽,血脈暢通。
這一次,眼前的迷霧消失不見,她清晰而真切地看見了那本手劄。
扶光說,要用心看。
她屏息凝神,氣沉丹田,不過瞬間,她便感到在廣袤無垠的意識海中身輕如燕,萦繞青芒下,眼前的那本手劄帶着一股淩厲卻又熟悉的氣息,随心而動,在她眼前緩緩翻閱……
身體内似蘊藏着一股沉睡已久力量,在濃烈的靈氣光芒下叫嚣着,掙紮着,要與那本手劄近些……再近些,仿佛它們天生同屬一脈。
突然,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孟姝頓時睜眼,手緊緊捂上心口,仿佛溺水重生般拼命地喘息着。
扶光察覺她的異樣,剛要開口,對面的女子卻神情興奮,激動而欣喜地告訴他:“扶光,我成功了,我看見那本手劄的内容了!”
扶光一愣,四周的清風重新吹入,孟姝欣喜間,并沒有察覺到對面青年的異色。
紅牆黃瓦下,青年眼眸微垂,神色晦暗,一抹複雜自他眼底劃過。
他沒告訴孟姝,後來的這本手劄,并非出自神族,而是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