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跟着去楚遲家,到家時,鐘芹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睡覺,她身上披着醬紅色披肩,眉心緊擰,似乎夢到了不好的事。
開門的聲音都沒把她吵醒。
院子裡保留着昨天江嶼收拾的樣子,亂但不髒,那半月窗也被砸成了個大窟窿,殘留齒狀的形态。
江嶼放輕了腳步,楚遲卻不以為意,“咔哒”一下,把自行車腳架刮下來,靠牆放好。
這一聲把鐘芹驚醒了,她擡頭看了眼聲源,視線出現楚遲和江嶼讓她有些意外,“今天這麼早回來了?江嶼也來了呀。”
楚遲淡淡“嗯”了聲。
江嶼點頭問好。
鐘芹站起身,“我沒做飯,我這會去做,江嶼留下吃飯。”
平時楚遲不回家吃晚飯,晚飯她随便打發。
“不用了鐘姨,我馬上回去了。”江嶼是想來看鐘芹狀态怎麼樣。
鐘芹這個狀态似乎不好,他更愧疚了,心裡又繼續盤算着怎麼弄死李園安還不連累到别人。
鐘芹那張美麗蒼白的臉露出慈善的笑意,“留下吃飯吧,坐着,我去弄飯。”
說着她走進廚房。
鐘芹走進廚房後,楚遲也跟着走進廚房,很快他拿了一杯水出來。
“喝水。”楚遲對依舊站在院子裡的江嶼說。
江嶼想不明白明明客廳有水,他為什麼還要跑去廚房接,但隻是片刻的好奇,江嶼拿水杯喝水,其實不渴,但楚遲叫喝他就喝了。
江嶼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我回家吧,我外婆做好飯等我了。”
楚遲撩起眼睛瞧了他一眼,眼底平靜,嗓音聽不出情緒,“好,回去早點休息。”
他扭頭對廚房的鐘芹說:“江嶼走了。”
江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有這個動作,因為他發現楚遲和鐘芹的母子關系很疏遠,鐘芹在兒子面前小心翼翼,楚遲對他媽可以說是從骨子裡的冷淡。
鐘芹戴着圍裙從廚房出來,看了眼楚遲,随後又對着江嶼說:“真不留下吃飯呀?”
“嗯嗯,不麻煩了。”
鐘芹用紙巾擦了擦手,“今天林警官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已經鎖定嫌疑人了。”
“是誰?”江嶼瞪直了眼睛。
鐘芹道:“說是大灣區的混混,他們前幾天還入室搶劫過,好幾戶人家都遭殃了,我昨晚也有兩件首飾被他們搶走了,林警官叫我明天去警局領。”
江嶼微愣,“不是李園安?還丢了首飾?”
昨晚沒聽鐘芹提過。
“首飾是假的黃金,是今天早上才發現的。”鐘芹搖頭,“不是他幹的,那幾個混混已經被抓了,和他都不認識。”
江嶼沒再糾結首飾丢失問題,他松了口氣,還好隻是個意外搶劫,不是故意為之。
跟鐘芹聊了一會,江嶼回家了。
鐘芹坐在沙發上深深歎了口氣。
楚遲則轉身去廚房。
鐘芹擡頭,看着兒子高大的背影,不禁想起兒子小時候那短短胖胖的小模樣,張着雙臂喊她媽媽。
那個時候多又可愛又粘人,現在隻有冷淡了。
殘破的半月窗戶讓鐘芹回到現實,“為什麼要騙江嶼嫌疑人已經落網了?”
剛才楚遲進廚房交代她,讓她跟江嶼這麼說。
其實嫌疑人根本沒抓到,首飾沒丢,不過當時那夥人已經打算進她卧室搶東西了,好在她及時打了報警電話,那些人慌慌張張跑走了。
這些人與其說來搶劫,不如說來打擊報複。
說不準真是李園安幹的,但是兒子不希望江嶼懷疑李園安。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騙江嶼?
楚遲步履不停,“不這麼說,他可能會殺人。”
鐘芹呼吸一滞,想起昨天晚上江嶼拿刀沖出去的場景,如果楚遲不阻止,真的會出事。江嶼是她好朋友的兒子,她肯定關心江嶼,也希望江嶼好。
可是他的兒子怎麼會關心别人了?居然還主動開口讓她配合。
*
第二天江嶼早早就起了,收拾好之後,走到岔路口等楚遲一起上學,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楚遲請假了。
習慣真可怕……
連續幾天,江嶼都沒有見到楚遲,江嶼偶爾經過他家門口,大門是緊閉的,裡面沒有一點聲音,就好像這棟小洋房沒人了一樣。
因為入室搶劫并不是李園安幹的,江嶼那報複的小心思就這樣被放下來了。
放學回家,江嶼習慣從藥店進屋,他聽到外婆在内診室和人聊天,她們拉了簾子,江嶼看不清人。
外婆聽出他的腳步聲,喊道:“飯做好了,你先吃。”
院子的桌子已經擺好了飯菜。
江嶼把飯盛好,拉凳子坐下吃飯,談話的内容傳入耳朵。
“好像是被騙下海了,女的賣做小姐,男的做苦力,不聽話就噶腰子。”
“天殺的,這麼缺德的事,做得出來。”
“誰說不是呢,我以前也隻是聽說,想不到現在發生在我們身邊,吓死個人那。”
“警察已經在查人了。”
“也不知道被騙的人能不能回家,可憐啊。”
“哎呀,趙醫生你可要注意着點你家外甥,别被騙了。”
他們這個小城有人被拐賣了,鬧得沸沸揚揚,就連學校老師都叫他們出門注意安全。
江嶼也一直在關注,離他最近的就是鹵蛋媽。
不過前幾天鹵蛋說聯系上他媽了,這讓江嶼放心了很多。
内診室聊天的人散場了,外婆洗了手進院子吃飯。
江嶼問:“你都和誰聊天呢?聊這麼久。”
外婆道:“就你三叔嬸、王老太還有你鐘姨。”
“鐘姨也在?”江嶼以為鐘芹病還沒好,不肯出門,否則楚遲怎麼還請假在家不上學?
外婆:“鐘姨這幾天都在我這跟我聊天呢,她在家憋的慌了,天天來我這聊天。”
江嶼疑惑:“離騷不是在家陪鐘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