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急得一腳踢門,門被踢破了個洞。借着這股勁,又踢了幾腳,門終于可以打開了。
江嶼站在小房間門口,環顧狹小的房間,不見楚遲。
房間裡亂糟糟的,椅子、桌子、櫃子、行李箱、床都翻向了一處,堆在了一個凹字形狀的實木桌内。
江嶼大喊:“楚遲!楚遲!”
“江嶼……”楚遲虛弱的聲音堆在一起的家具中傳來。
江嶼走過去,“楚遲?”他從堆成小山的家具縫隙中看到了楚遲。
楚遲似乎很害怕,臉色蒼白,把自己塞在凹槽最裡面。
這還是江嶼第一次見楚遲這樣子。
之前江嶼和楚遲不對付,外婆為了勸江嶼别和楚遲作對。
她告訴江嶼,楚遲小的時候繼母虐待,經常被關在潮濕的地下室,心裡有創傷,所以叫江嶼别老欺負楚遲。
江嶼以前不當回事,但眼下楚遲失去理智沒辦法冷靜、不知所措的模樣,江嶼好像被什麼東西摁住了低軟的神經,鼻尖一陣酸楚。
“楚遲别怕,我來救你。”
江嶼雙手推堵在最外層的床,但因為船傾斜加地心引力的因素,挪動床很費勁。
楚遲嘴唇慘白,一遍遍低喊着他的名字,“江嶼……”
“我來了,别怕,楚遲。”
“我在這。”
終于把最大的障礙床挪走了,江嶼又把桌子、椅子推開,終于隻剩一些小的障礙物。
“楚遲……”江嶼伸出手,溫聲說:“抓着我。”
楚遲看着他,手微微擡起來,動作遲緩。
江嶼抓住他的手,指尖冰涼。
“别怕。”江嶼把行李箱一腳踢開,把楚遲從凹槽處拽出來。
根本來不及溫存,他們抱在一起那一刻,船徹底翻了。
水從四面八方灌入。
“楚遲,你沒事吧?”江嶼拍他臉。
楚遲搖了搖頭,看着即将被淹沒的小房間,他緩過勁來了,反抓住江嶼的手,拉着江嶼往小房間的窗外遊過去。
一路順暢,二人從水面露出了腦袋,雷雨依舊,雨水打濕視線。
楚遲伸手抓了飄在海面上的救生圈,他把江嶼的手搭在救生圈上,“抓好。”
江嶼手搭在救生圈上,看着楚遲,滿眼的心疼,“楚遲……”
“嗯?”楚遲抓着另一個救生圈,看向江嶼,從江嶼眼神中他讀到了同情的意味。
他道:“我沒事,已經好了。”
江嶼表情極為認真,“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了,真的。”
楚遲笑了笑,“謝了。”
知道楚遲并不想糾結剛才的失态,江嶼話鋒一轉,“剛才我還以為我們死定了……走吧,救生員來了。”
不遠處停有一艘大船,已經有人被撈上船了。
忽地,一陣海浪卷着海底的魚翻滾而來,像巨大的海獸一口吞并水裡的人。
楚遲和江嶼被海浪卷走,兩人被迫分開。
“江嶼!”楚遲呼喚江嶼的聲音很快被海水淹沒。
江嶼感覺自己好像被扔進洗衣機裡,天旋地轉,南北不分,腸子繞出十八彎,腦漿好像搖勻了。
“嘶~”江嶼的後背被什麼東西割了一刀,腦袋被撞了一下,後背好像被劃出了傷口,鹽水侵蝕傷口,疼得他牙關打顫。
最後疼痛到極點甚至有些麻木了,他腦袋昏昏沉沉的,索性不動了,任由自己随波逐流,他想着應該會有人把他撈上岸吧?
他從小在海邊長大,水性好,仰泳自然是會的。
但水好涼,寒氣從毛孔裡滲透入皮膚之中,血液仿佛要凍僵了,大腦跟着遲緩了。
迷迷糊糊之間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嶼,江嶼!”
好像是楚遲在喊他。
江嶼想回應他,但是他發現自己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嶼不禁想到泰坦尼克号,傑克和肉絲。
他和楚遲這個狀态還挺像。
終于,江嶼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控制不住的下沉,意識好像被無盡的黑水吞噬,最終連呼吸都困難了。
……
“江嶼,江嶼。”楚遲把江嶼帶到了海警船上的甲闆上。
楚遲拍着江嶼的臉,呼喚他的名字,江嶼卻一動不動。
楚遲解開江嶼的衣服,摁壓他的胸口,低頭對他進行人工呼吸。
江嶼被撈出來的時候就醒了,隻是太累了,不想動,誰知道楚遲居然親過來了!
江嶼能從楚遲按壓自己胸腔的力度感受到他很着急,親在唇上的唇很涼,接着一滴淚落在了臉上。
楚遲哭了。
江嶼想告訴他——我沒事。
但睜眼極為費勁,更别說話了。
楚遲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臉上,江嶼覺得挺燙的。
江嶼緩了緩,撩開沉重的眼皮,他聽到自己沙啞得似乎成了沙礫狀的聲音,“我……沒,死。”
說話間,他看到楚遲黯淡的眼眸一點點地湧上光,臉放出笑容。
江嶼覺得這一刻的楚遲格外的令人心動。
楚遲抱住了江嶼,“我還以為你死了。”他的聲音帶着哭腔。
抱的太緊,江嶼快喘不過氣來了,“我,我,松手。”
楚遲松了手,笑着笑着就哭了,“對不起,對不起。”他把臉埋進江嶼脖子裡,“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江嶼被他情緒感染,也跟着笑着,“小爺命大着呢,死不了。”
楚遲依舊把他抱在懷中,聲音溫柔,“是啊,你是江悍匪,閻王都怕你。”
“啊?”江嶼歪着臉,“你給我取的外号?”
“這是尊稱。”
江嶼用軟綿綿的手推他肩膀,“放你屁的尊稱。”
江嶼的手改抓楚遲的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話從慘白的唇裡出來變成了含混不清的氣音,“楚,遲,我好累啊,好疼……冷……”
最終他閉上了眼睛。
“沒事了,我們安全了。”楚遲放在他後背的手摸到黏膩的液體,拿出來一看是血,“醫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