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家風必須整治,蘇祈安回屋換上質感優良的黑袍黑靴,再黑着一張臉走到梨花樹下。
顔知渺坐在東位,擡眉看到這位酷酷的人兒,莞爾一笑:“早安。”
其餘三人偏頭望去,被狠狠威懾住,全部尿遁。
蘇祈安感激顔知渺昨日幫自己脫險,用委婉的言語表達了“一家主母此時此刻應該忙着執掌中饋打理家事”。
顔知渺也委婉地表達了“你一個王府女婿甭管媳婦兒的事”,旋即又福至心靈,勾了勾手,示意蘇祈安彎下腰來。
蘇祈安的腰便乖乖彎了。
顔知渺捏住她軟乎乎紅撲撲的耳垂,悄悄道:“我忘了,你我還沒有圓房,我不算你媳婦兒。”
蘇祈安噎了一下:“……你答應過我,三個月内不逼我。”
“前提是你穿上裙裝為我舞一曲。”
“我穿了。”
“還沒舞,”顔知渺音色壓低,“不如今夜你再穿一回,就在主屋裡頭舞給我看,絕不會有人打擾。”
“不可能。”蘇祈安沒有膽量再穿,退遠兩步,況且孤女寡女共處一室,顔知渺保不準要顯露獸性,将她吃幹抹淨。
她将話題岔開,請教顔知渺是用了什麼卑鄙無恥的法子把太夫人哄走的。
顔知渺答:“我告訴她,你實際很喜歡我,愛我愛到死去活來。”
确實夠卑鄙無恥。
“她老人家信了?”
“沒有。”
憂愁爬上蘇祈安的心頭,太夫人出身将門,再來折騰她幾回,怕是搓磨掉她幾層皮。
她仰天長歎,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金錢解決不了的麻煩。
惆怅啊。
顔知渺站起身,臉上笑容不減,指尖點在她眉心,一點點撫平那幾道皺痕。
蘇祈安往後一躲,抖了個寒顫道:“你的手好涼。”
顔知渺不以為意:“三日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去了以後,外祖母應當就不會再為難你了。”
“此話當真?”
“不過到時候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求你别說那兩個字。”
顔知渺隻好把“圓房”咽了下去,眼神充滿幽怨。
她的确盼着外祖母能在圓房一事上幫幫她,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外祖母半路撞着個“紅衣姑娘”,計劃全毀了。
唉,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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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時間可長可短,一個刺激的消息傳遍玉京——蘇祈安新婚第二日就金屋藏嬌,被慶國公府的太夫人逮個正着。
謠言害死人,這下,蘇祈安在排名的末尾穩如老狗,死活升不上去,蘇家的生意也是一日慘過一日。
十位把頭,一半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一半急得頭秃謝頂。
期間,顔知渺一直住在東跨院,不曾出過院門,也不曾打擾蘇祈安,整天勤勤懇懇的同大家搓馬吊,隻派銀淺去書房帶過一次話,說是紅衣姑娘名叫酒五娘,身世坎坷,拜托蘇祈安賞其一個安穩。
蘇祈安煞是爽快,安排酒五娘去了西甯街的蘇氏繡坊做繡娘。
日子來到約定的這天。
細雪紛紛揚揚地落下,淋白了整座城池
,蘇祈安早早抱着手爐,披着玄色連帽鬥篷,等候在宅子門口。
顔知渺姗姗來遲,她行走間,自有一股不凡的風韻,清逸脫俗,宛如弱風拂柳,但仔細去瞧,就能發現她的右腳似是沒好全乎,依舊微微瘸着,也依舊是一身單薄的裙衫,連件夾襖都不曾穿。
蘇祈安看得直搖頭,脫下大氅,裹住她的肩,沒好氣道:“若被外頭的人瞧去了,還以為我蘇家苛待新入門的夫人呢。”
“我不用,你穿吧,别着了風寒。”
“讓你穿你就穿。”如墨瑩瑩的鬥篷煨着顔知渺脂玉般的臉蛋,卻始終煨不出暖色,蘇祈安頗不滿意,她又捏了捏顔知渺的手,透心涼,遂将手爐也塞了過去。
“多謝郡馬。”
魔教頭子的謝意,蘇祈安可承受不住,踩着石階而下,踏進漫天雪幕,再以最快的速度鑽進馬車。
顔知渺随在她後頭,安然從容的與她面對面的坐好。
馬車外,銀錢朝充當馬夫的獨孤勝道:“去妙物閣。”
妙物閣?
蘇祈安歪了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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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揚河兩岸是玉京城内最繁華的街市,商鋪鱗枳節比,車馬遴遴,人聲沸沸。
其中最熱鬧的鋪子當屬蘇家的“武林妙物閣”
此閣分上下五層,一二層賣的是武功心法和秘籍,三四層賣的是神兵利器和秘藥,每一層又都設有堂坐和風格各異的雅間。
日日賓客滿盈,來者或是皇親國戚,或是達官顯貴,或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名士。
今日更是不得了,此處要舉辦玉京城十年以來最盛大的拍賣會。
蘇祈安最近被郡馬排名榜搞臭了名聲,本沒打算來,她瞪着眼,質問顔知渺為何要忽悠她來此處丢人現眼。
顔知渺充耳不聞,硬拽着她下馬車。
魔教教主武功了得,蘇祈安根本不是對手,掙紮無果,選擇了妥協。
閣中燒有許多熏籠,一進去便熱浪撲面,亦是絲竹鼓樂大作,歌舞蹁跹不絕,熱烈奢靡,活色生香。
四方賓客熱情的過了頭,潮水一般烏泱泱的湧上來,什麼“蘇公子”“蘇家主”“郡馬殿下”各有各的喊法,全是殷勤和吹捧。
有錢人的煩惱。
蘇祈安習慣了。
二樓的天字号雅間,向來獨屬于她一人,從不待客,顔知渺是第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