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安問來人是誰?
那人用嬌嬌怯怯的嗓音作答:“小郎君,是我嫣菱呀,上回承蒙小郎君解圍……嫣菱當時隻顧着哭哭啼啼,沒來得及跟你道謝,這次特來補上,煩請小郎君開開門。”
顔知渺皺眉。
“原來你和她還有一出英雄救美?”顔知渺淺咬一口蝦肉,似是覺得不夠滋味,将其放進醋碟中,用竹箸翻了翻,“小郎君,她叫你叫的真親熱。”
“都是兩月前的事了,那會兒你我尚未成親,有食客吃醉了酒糾纏她,我路過時正好碰見,便讓獨孤勝出手相救。”蘇祈安不以為意,再次環顧四周,确認沒有耗子蹤迹後,才方去将手洗幹淨。
開了門,她站在門前與嫣菱說話
嫣菱雖是賤籍女子,卻也潔身自好,一身素雅的鵝黃裙裝,穿的端端正正,面上隻略施粉黛,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漾着歡欣:“小郎君今晚來怎麼不喚我,虧的跑堂告訴我。”
蘇祈安:“我家夫人好習武,是個粗人,賞不來琵琶和小曲兒。”
粗人顔知渺:“……”
成親快一個月了,原來她在蘇祈安的心目中是這般形象。
得知蘇祈安有了夫人,嫣菱的心底滿是失落:“小郎君……成親了……”
“是。”
“嫣菱有錯,竟未給小郎君備上一份賀禮,下回……下回小郎君再來,嫣菱一定補上。”
豎着耳朵偷聽的顔知渺:還有下回?
蘇祈安:“不用客氣。”
嫣菱自袖口掏出一件物事捧來:“這條腰帶我繡了許久,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請小郎君不要嫌棄,全當嫣菱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救命談不上,舉手之勞罷了。”蘇祈安将腰帶拿進手中打量其上的祥雲紋樣,略略颔首以表謝意。
“如此嫣陵便不再叨擾了,告辭。”
蘇祈安合上門返回,停在顔知渺跟前,随手将腰帶在腰前比劃比劃,問:“好不好看?”
顔知渺覺得刺眼,略有煩躁道語:“我粗人欣賞不來。”
蘇祈安也不哄她,隻關心那半剩在醋碟中的蝦肉:“不好吃嗎。”
“醋、太酸了。”
蘇祈安:酸就酸,你酸字後面停頓一下什麼意思,陰陽怪氣的。
.
風歇雨停,烏雲卻未散,夜空一點星月的影子也沒有。
蘇祈安又花了銀子在繁辰樓裡買下一盞燈籠,拎在手中,照亮前方濕漉漉的青石闆路。
顔知渺背着手、倒着走。
蘇祈安提醒她小心些,莫要摔了。
顔知渺周身怨氣成風,對準她呼呼的刮:“我們粗人皮糙肉厚,摔了也不喊疼。”
“我就跟嫣菱随口一說,你别太在意。”
“嫣菱,嫣菱,你叫她也叫的很親熱。”
“不叫嫣菱,我叫她什麼?”
“這問題别問我這個粗人。”
蘇祈安:“行行行,我錯了姑奶奶,你不是粗人。”
“我雖然自幼習武也混迹江湖,但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焚香插花,也是辛辛苦苦學過的。”
“是是是。”
“而且樣樣精通的。”
“好好好。”
“你别回總号了,跟我回蘇宅,我今晚給你一一展示,絕對比嫣菱厲害。”郡主殿下的勝負欲就是這麼強。
“過幾天再展示吧。”
“不行。”
顔知渺懷抱雙臂,突然停住步子。
蘇祈安反應慢了半拍,沒刹住腳,面對面地撞得她一個趔趄。
她嬌嬌軟軟,像一團吃飽了陽光的棉花,隻這一撞,淺淺淡淡的香氣觸及了蘇祈安在醉酒那夜的記憶。
耳畔、緊繃、雙腿、肌膚……潮水般奔湧而來,心髒跳如擂鼓。蘇祈安觸電般地一縮,兀自向前,步伐快得出奇。
顔知渺追着她,不依不饒。
蘇祈安:“不回去……真不回去……”
那夜醉酒,她行事荒唐,事後自然羞愧難當,哪還有臉同顔知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思及此,幹脆放起了小跑,是一隻因受驚而逃命的兔子。
她逃,顔知渺便追。
她逃她追,她們都插翅難飛。
一路飛到總号,蘇祈安催促在大門外等候她歸來的獨孤勝速速将顔知渺送回家去。
雖然武功高強的魔教教主根本不需要别人的護送,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顔知渺并不領情,黑着一張臉,猶如定海神針般站得四平八穩:“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
蘇祈安拎着燈籠,做了一個拜佛的手勢:“我的祖宗诶。”
獨孤勝頭一次見到叱咤商壇的江南首富有如此束手無策的一天,好稀奇好有趣,但有些嘴他必須要插:“家主,屬下等你好久了,西甯街的繡坊被三驸馬帶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