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秋把安暖交到李盼雁手上,一步三回頭去田裡幹活。
李盼雁看到安暖左手上綁着布條,緊張問:“安安,你又受傷了?”
上次在學堂隻是小傷,還沒好利索,此時又添了新傷,她皺着眉,滿臉擔憂。
“不小心摔了,”安暖不在意說,圓溜溜的眼睛往學堂裡瞅,沒見到徐景明,便問,“先生呢?”
李盼雁歎氣說:“先生又忘了拿東西,回家去拿了。”
徐長風可算把安暖盼來了,心急跑出來拉她右手,盯着她左手不敢動。
“不疼的,”安暖和徐長風說了一句,擡頭和李盼雁說,“我去找先生。”
李盼雁說:“行,長風你看着點妹妹。”
“好。”
不說他也會看好。
徐景明剛推房門出來就看到安暖和徐長風,他問:“怎麼了?不在學堂待着在這裡做什麼?”
安暖嚴肅問:“先生,你之前說不懂的可以問你,這話還算數麼?”
徐景明恍惚從她身上看到了杜慶文的模樣,細看安暖又和老友長得完全不像,他頓了一下,輕聲說:“算數。”
安暖又問:“那請先生告訴我為什麼要讀書,讀書是為了什麼?”
“讀書是為了增長見識,為了豐富自身……或者僅僅是為了身心愉悅,隻要能無愧于心便可。”
“你說謊,”安暖反駁,徐長風驚訝她的大逆不道,連忙拉她,她隻當沒感覺到,語氣幾近斥責,“先生是在唬我,若是真的如你所說,那我為什麼我不能讀書?為什麼不能進學堂?”
她一連串話問完,盯着徐景明看,一字一句總結說:“先生,你在說謊。”
安暖一番話把徐景明問住了,他看着安暖,雖然她不像杜慶文,但性子卻有七八分像。
杜慶文也總是喜歡問個種問題,有時候甚至能在樹下坐上一整天,就為了思考一個問題。
哪怕那個問題在别人眼裡不值得一提。
徐景明下意識看向學堂的方向,從徐家隻能看到大榕樹些許枝葉。
他收回實現,本能想要拒絕安暖到學堂,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徐長風出聲打破沉默:“二叔,你為什麼不說話?安安和你說話呢。”
徐景明看了他一眼,閉了下眼,深深吸口氣,再次睜眼,緩聲和安暖說:“你想讀書也可以。”
安暖眼睛一亮,徐景明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如果你不好好學習,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二叔,你偏心,”徐長風撇嘴,“學堂裡明明有很多人都沒有好好讀書,為什麼他們就能一直在學堂裡?”
隻要是村裡的男孩子,不管認不認真學習,不管有沒有錢,都能去學堂,他不理解為什麼那麼認真想要學習的安暖卻多次被他二叔拒絕。
安暖捂住徐長風的嘴,她看着徐景明,滿足說:“我答應先生,如果我不聽話,以後絕不會再進入學堂半步。”
達到了目的,安暖也不介意徐景明有沒有區别對待,這世上有很多她不理解的事,她如今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至于那些不公,目前她是無能為力,多想也是徒增煩惱。
徐景明帶着兩小孩回了學堂,他讓徐長風牽着安暖坐下。
徐長風美滋滋擠走坐在他身邊的徐長樂,拍拍凳子說:“安安坐這裡。”
徐長樂鼓着臉,剛想說什麼,被一旁徐長安拉走。
方小寶見着安暖來,臉色難看,小小的眼睛轉來轉去,似乎在打着什麼鬼主意。
學堂裡的孩子都很好奇安暖怎麼能進學堂,隻是沒等他們讨論,徐景明就說:“昨日教的功課,我抽人回答。”
頓時所有人都低着頭,好像隻要頭低得夠低,就不會被叫到一樣。
安暖端正坐着,認真聽課。
徐景明講課基本是靠說的,安暖對很多都是一知半解,有的甚至完全不理解。
下堂後安暖一頭霧水去找徐景明,她羞愧說:“先生,今日你講的我有很多不懂。”
徐景明說:“第一日聽不懂不要緊。”
安暖心裡依然不是滋味,覺得自己蠢笨。
徐景明不會安慰人,看到躲在一旁偷看的徐長風,喊他:“你過來。”
徐長風小跑到面前,徐景明說:“不是說你回去教她?”
“這個……”徐長風不好意思搔頭,“今天回去教。”
他就是個半吊子,哪怕是教也隻是糊弄,何況他不想糊弄安暖,便很多都沒法教。
把安暖給徐長風,徐景明就走了。
徐長風陪着安暖去田裡找劉秋,劉秋累了一天,抱起安暖時差點沒抱穩。
安暖拍拍劉秋肩膀說:“娘我自己可以走,安安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她很喜歡被抱着,但還是堅持要自己走路。
劉秋隻好把她放下,擡頭看到依依不舍的徐長風,她輕聲說:“我帶安安回去了,明日你們再玩。”
“等一下,”徐長風别扭說,“我還是覺得安安在我家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