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呆呆看着徐景明，她低頭，看到自己舊衣服上有一朵紅色的花，那上面原來破了個洞，她發現時難過了很久，這件衣服她很喜歡，那天晚上，劉秋熬夜繡了朵紅花上去。

第二天發現時的喜悅如今一想起來還能感覺到。

她喜歡讀書，但她不能不做生意，哪怕隻是減輕劉秋一點負擔，她也得去做，她娘已經很辛苦了，她不能隻想着自己，安暖吸了吸鼻子，擡頭堅定說：“我不答應。”

徐景明皺眉，安暖也不怕得罪他，老實說：“我要賺錢給我娘買襖子，她去年的襖子壞了，穿不了了。”

她似乎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紅着眼眶說：“我可以不去學堂。”

安暖不是沒有上進心，她也不是沒有目标，相反，她比誰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什麼在她心裡最重要。

徐景明看着安暖，她年紀這麼小就會做生意，等稍微大一點，可能會整日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沒時間去讀書。

徐景明想得明白，他也清楚他應該不再管安暖，他眼裡容不得沙子，若是安暖日後依然因為賺錢而不去學堂……

他想了許多，最後開口說：“你若是能兼顧，我也不會多說你什麼。”

安暖倏地瞪大眼，不确定問：“那我還可以去學堂麼？”

徐景明也不知道為什麼出口會是這種話，他并不想安暖來的，可張口的那一瞬間，他好似看到了杜慶文，那個隻會讀書的好友，而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到底還是心軟了。

“看你表現。”徐景明故意冷着臉說。

安暖興奮說：“我會好好表現的。”

徐景明微微點頭，轉身去學堂了，今天學堂需要上課，他放了半天假，就為了陪他們去鎮上，在他決定陪他們去鎮上，就注定他會心軟。

見徐景明走了，徐長風連忙跑過來，擔心問：“二叔和你說什麼了？”

“先生說看我表現，我表現好，就可以回學堂。”

“要怎麼表現？

安暖拉着徐長風往山上走，邊走邊說：“我也不清楚，我們先回去找我娘，然後去你家。”

劉秋在做草鞋，安暖把見喬盈的事說了，地點還有交貨時間。

安暖把帶回來的吃食拿出來，劉秋驚訝看着一盒又一盒，問安暖是從哪裡來的。

安暖笑嘻嘻說是做生意的大姐姐送的，劉秋拿了些出來，剩下的讓徐長風帶去徐家。

徐長風不是很饞，他以前吃過，想全部留下給她們，但母女倆都不願意全要，一定要他帶回去一些。

劉秋叮囑安暖沒事不要去鎮上了，要專心好好學習，安暖認真應了，她本來就打算好好表現，然後重新回到學堂。

暫時不好意思去學堂，安暖直接和徐長風回了徐家，安暖要溫書，徐長風難得沒有在一旁偷懶，也認真陪着她一起溫書。

下堂後，徐長安來找他們，見他們在溫書，把他們沒去學堂時徐景明教的内容告訴他們，筆記上寫的清清楚楚。

安暖感激，徐長安又說：“明日有考試，你們都要來。”

“我會去的。”

安暖心裡暖暖的，或許這就是徐景明給的機會，她需要通這次考試讓他消氣。

徐長安來和她說這些，估計也是徐景明讓他來的。

吃完飯，安暖繼續看筆記，筆記上寫得很詳細，有不少是徐長安自己拓展的内容，一時半會兒看不完，李盼雁喊她睡時，她撒嬌說：“我想看完再睡。”

李盼雁心軟答應了，和趙蘭甯先上床睡覺，再次睜眼看到徐長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暖困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強打着精神繼續看。

李盼雁看了一眼蠟燭，快用完了，她下床徑直熄了蠟燭，将兩人抱上床。

安暖遺憾，但身體剛沾到床沒多久就昏睡了過去，她是真的累着了。

李盼雁好笑給他們蓋好被子，這才安心睡覺。

翌日，安暖乖乖跟在徐景明身後，徐景明沒說什麼，但也沒趕她走。學堂的人看到安暖回來，好奇看看她，又看看徐景明，紛紛猜測發生了什麼，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徐景明變卦，說出的話才一天就不算數了。

沒給他們多長時間琢磨，徐景明出了考題，所有人立馬低頭認真答題，上次安暖考得那麼好，他們回去多少被大人說了幾句，這次鉚足了勁——在他們看來是鉚足了勁，其實不過是多看了一眼書而已——想要考好一點，好向大人證明自己沒有不如一個剛到學堂沒多久的女孩子。

考完後徐景明當場批閱，很快成績就出來了，這一次徐長安還是第一，不過安暖卻不是第二。

所有人成績都下來了，唯獨沒有說到安暖考得怎麼樣，徐長風比安暖還着急，舉手問：“二叔，安安的呢？”

徐景明瞥了他一眼，已經懶得糾正徐長風對他的稱呼了，他手裡拿着最後一張紙，走到安暖面前。

安暖雙手緊握，忐忑不安擡眼，她很努力寫了，自我感覺不錯，怎麼單獨拿出來，難道是哪裡出錯了麼？

學堂所有人都緊張看着徐景明，徐景明是唯一一個冷靜的人，他又将紙上的内容看了一遍，然後放在安暖面前。

徐景明輕聲說；“不錯。”

安暖眨了眨眼，呆呆看着徐景明，她這算是過關了麼？

見小孩們還看這他，徐景明說：“安暖也是第一，好好學學她。”

安暖滿臉驚喜，她沒想到竟然會和徐長安并列第一，她雖高興，但沒有自負，畢竟她是臨時抱佛腳，還有徐長安的筆記，種種原因加起來才能考得如此好。

考完試，繼續上課，安暖昨晚熬夜溫書，沒過一會兒就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徐長風發現了，不忍喊醒她，但轉眼想到徐景明看到可能會不高興，便伸手準備推人。

人還沒推到，徐景明走到他身邊，用手中的書擋住他的手，徐長風愣住，腦袋一片空白，仿佛已經看到了安暖再一次被趕出學堂的場面。

所有人都低着頭，倒是沒人看到徐景明在這邊，徐景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徐長風不要喊醒安暖。

他如此體貼，體貼得徐長風渾身不自在，這還是他認識的二叔麼？不久前還因為安暖沒來學堂生氣，現在安暖上課睡着了，不但沒有生氣，還讓他不要吵醒她。

徐景明沒想那麼多，今早準備走時，李盼雁和他說安暖熬夜溫書，讓他溫柔點，見到安暖睡着了不要生她氣。

徐長風這邊胡思亂想了半天，安暖美美睡了一覺起來，看到徐長風糾結皺着眉，她偷偷看了徐景明一眼，以為後者沒發現她睡着了，她小聲問徐長風：“你怎麼了？”

徐長風回神，見她醒了徐景明依舊沒說什麼，想了想還是決定瞞着安暖這件事，他搖頭說：“沒什麼。”

學堂如今已經修繕的七七八八了，安暖剛下堂，她就下意識看向學堂裡面，裡面走出來一個男人，他身上髒兮兮的，安暖對這中年男人沒有印象。

他正準備離開，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杜玉梅開開心心跑到中年男人面前，也不嫌棄他身上髒，直接撲到他懷裡，擡頭甜甜叫了一聲：“爹~今日下工了麼？”

杜承平一臉嚴肅的臉，在見到女兒後這才有了些笑意，他摸着杜玉梅腦袋：“嗯，下工了。”

杜玉梅親親熱熱跟杜承平撒嬌，一點也沒平時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安暖看着他們倆人，覺得有些奇怪，他們兩人看起來都挺友好的，怎麼錢錦那麼惹人嫌？

徐長風察覺到安暖的視線，他撇嘴說：“聽我娘她們說，以前杜家很好，都是因為錢錦來了才會這樣。”

安暖眨眼看着徐長風，這話聽着很熱書，這不是别平時别人說她娘的話嗎？怎麼就到了錢錦身上？

“對了，安安你爹是誰呀？”徐長風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安暖的爹，每次都隻見到她娘。

安暖和劉秋兩人住在山上，平日裡村裡的人很少提起她們，更别說是和主動和徐長風說，因此徐長風對于安暖的身份一無所知，隻知道她娘是誰。

安暖被問的一愣，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在山上的時候沒遇到過其他男人，是下了山之後才知道其他小孩都是有爹的，隻有她，好像隻有她沒有爹。

她很喜歡劉秋，也很享受和劉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如今被徐長風問起來，心裡還是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爹是誰？怎麼她娘從來沒和她提起過？

見安暖半響都沒回答，後知後覺這問題不是很好。

“安安，你想吃番薯嗎？”徐長風轉移話題。

安暖看到徐長風一眼，視線還是黏在杜承平他們身上。

她想知道她爹是誰，不過……現在不是時候，現在她和她娘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堂後不見了一天的徐景白在學堂門口等着，徐長樂可喜歡徐景白了，徐景白會帶很多好吃的給他們，他興奮湊到徐景白身邊，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等着他變戲法一樣拿出零嘴。

徐景白好笑說：“家裡有好吃的。”

徐長樂問：“是什麼好吃的？”

“你回去就知道了。”

徐長樂屁颠屁颠跑回家去，徐長安跟在他身後也走了。

徐景白喊安暖和徐長風，問他們：“昨天談的怎麼樣？”

安暖如實把昨日和喬盈談的内容一五一十全說了，末了擔心看着徐景白，“小叔，我這樣說可以麼？”

徐景白贊賞說：“當然可以，對了，剛剛你說要種番薯？”

安暖一想起現在種不了番薯，有些失望點頭：“想種，但是老闆和我說要春天種。”

她猶豫問：“春天種的話，那現在到冬天，什麼都不種不是浪費麼？”

“怎麼和你說呢，”徐景白摸着下巴，“這樣，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有沒有浪費了。”

徐景白帶着兩人去田地裡，稻子已經全部運走了，此時不少人在田裡翻土，安暖迷茫，遲疑問：“他們是要種什麼嗎？”

“沒錯。”

安暖越發疑惑：“不是冬天不能種麼？”

“冬天不能種水稻，也不能種番薯，但有一些可以種，比如油菜，這段時間可是可以種的，油菜不怕凍。”

三人看着田地裡的人，徐景白緩緩給他們講解各種勞作的事，從種植的時間種類，到怎麼種植才能長久利用并且不會迅速破壞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