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學了許多,打算來年春天去找賣番薯的老闆,仔細了解要如何才能種出香甜的番薯。
最近劉秋一直在做草鞋,安暖每次有空就會去找她,提醒她不要做一整天,劉秋知道安暖是心疼她,為了不然安暖擔心,該吃吃該睡睡,不會想着通宵做草鞋,通宵不點蠟燭容易出錯,點蠟燭又舍不得,不如好好睡覺。
安暖想着今天應該做得差不多了,拜托身邊的兩人一起去山上幫忙拿草鞋到徐家去。
劉秋見到安暖帶回來的兩人,有些驚訝,打包好了草鞋帶去徐家。
李盼雁已經在徐家了,聽到劉秋在門口,連忙出去,有些着急拉着她去一旁說話。
因身份的原因,劉秋沒進徐家,她和李盼雁在屋外的樹下交談,似乎是在說什麼嚴肅的事,兩人都愁眉不展。
安暖在院子裡看着屋外,不知不覺也跟着皺眉,徐長風把草鞋放好,回來問:“安安,她們在說什麼?”
安暖搖頭,她也想知道怎麼了,李盼雁手裡拿着草鞋,好像是還沒做完,聽到劉秋來就匆匆出去了,忘了将草鞋放下。
她們談了許久,天漸漸黑下來也沒說完,外面昏暗,徐長風喊:“嬸嬸,你們進來說吧。”
李盼雁回神,發現天都黑了,邀請劉秋進屋裡,劉秋為難說:“這不好,被人看見了會被說閑話。”
李盼雁無奈說:“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還有誰敢說閑話?”
劉秋遲疑說:“可你們家老爺子……”
徐長風已經跑出來了,聽到她們的對話,大聲說:“爺爺很喜歡安安,肯定也會歡迎安安的娘來的。”
劉秋不好和一個小孩子講陳年舊事,求助看向李盼雁,李盼雁完全沒想和她說陳年往事,她順着徐長風的話說:“别想太多了,我公公不會趕你的,就進來吧。”
一個兩個都在勸她,劉秋擡眼看向院子,安暖期待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劉秋歎氣,還是進了徐家。
安暖開心拉着劉秋的手,要是劉秋能和她一起留在徐家就好了,她可以少吃一點,把好吃的分給她一半。
她是小孩子,不需要吃那麼多。
劉秋心裡仍是有些害怕見到徐老頭,不是徐老頭不好,而是老一輩的大多都迷信,尤其是徐老頭,當初那些人打着徐家的旗号要把安暖帶走,徐家不可能不知道。
哪怕事先不知道,事後也該聽說了,但沒有一點表示,應該是默認了此事的發生。
徐家的存在對劉秋來說不是一句兩句話就可以說清的,徐家差點讓她失去安暖,同樣也是徐家對安暖很好,讓安暖有書可以讀。
僅僅是這個恩情,就足夠她為徐家做牛做馬一輩子。如果徐家願意一輩子善待安暖,她做牛做馬又有何不可。
“娘,我們去長風屋裡吧。”安暖悄悄觀察劉秋表情,主動提議。
李盼雁說:“就去長風屋裡,孩子們溫書,我們繼續商量該怎麼辦。”
劉秋沒拒絕,徐長風的房間是最好的選擇,早點談完,說不定能在遇到徐老頭之前離開這裡。
說是溫書,安暖注意力一直放在劉秋身上,聽到她們說草鞋出了問題,不知道是誰做的草鞋,和劉秋教的完全不一樣,這種是沒法交貨的,她們不僅需要将這些次貨換掉重新做,還要照常将錢給做壞了的人。
安暖放下書,也不裝溫書了,直接問:“她們送來的時候沒有檢查麼?”
李盼雁愧疚說:“她們是幾人一起送來的,我當時沒在意,拿回來才發現有一人的草鞋不合格。”
劉秋無奈說:“這次就算了,還有時間,我們先把差的補上。”
安暖皺眉沒說話,劉秋就是這樣一個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吃虧了也隻會咽下去,不吵不鬧,在别人眼裡好欺負得很。
李盼雁就是心裡有氣也沒辦法,目前隻能先解決問題,她去拿了材料,回來和劉秋兩人繼續做草鞋。
安暖拿起被她們放在一邊的草鞋,原來那不是李盼雁做一半的草鞋,而是送來沒做好的草鞋,李盼雁打算補救。
那草鞋不說和劉秋教的毫不相幹,甚至連普通的草鞋都比不上,鞋底不紮實,薄薄的一層,穿了和沒穿沒什麼區别,拿出去賣十成賣不出去,更别說原本要求質量的貨了。
李盼雁做事細心,找的人不可能不會做草鞋,但是交來的草鞋不但達不到普通水平,還遠遠不如,安暖唯一能想到的是有人故意這麼做。
安暖不想惡意揣度他人,若是說隻有一兩雙沒做好,那還能是意外,方才李盼雁說的是交上來的十幾雙都沒做好,除了是故意的,安暖想不到其他可能。
趙蘭甯喊他們吃飯時才知道劉秋在徐長風屋裡,她拿了點吃的給劉秋墊肚子。
安暖一步三回頭,被劉秋笑話說;“怎麼了,沒有娘不會吃飯了?”
“才不是。”安暖哼了一聲,轉身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安暖吃不多,甚至還偷偷摸摸想要帶點去給劉秋吃,被趙蘭甯發現了,及時阻止,不輕不重瞥了她一眼。
安暖這才老實吃飯,徐老頭看出安暖有心事,主動問她:“安安是覺得今天的不合胃口麼?”
“不是,今天的很好吃。”安暖心不在焉說,她走神單純是因為惦記着劉秋。
她娘在屋裡餓肚子,她哪裡吃得安心。
徐長風轉了轉眼珠子,和徐老頭說:“爺爺,我和安安想去屋裡吃飯。”
徐老頭疑惑問:“為什麼要去屋裡?”
從來都沒有屋裡吃飯的道理,這也不是規矩,徐老頭隻是奇怪好端端的跑去屋裡吃做什麼。
徐長風睜眼說瞎話:“今天安安考了第一,我想向她學習,争取下次考好點,去屋裡能邊看書邊吃飯。”
徐老頭欣慰點頭:“那就去吧。”
徐長風難得有這種想法,徐老頭理所當然得支持,喊趙蘭甯和李盼雁給兩小孩換成大碗,學習也不能餓着。
安暖佩服看着徐長風,後者沖她眨了眨眼。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徐景明和徐長安對徐長風足夠了解,父子倆對視一眼,沒有揭穿徐長風根本不可能會喜歡學習這件事,若是他能愛上學習,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
安暖和徐長風得償所願回到了房間裡,劉秋看到他們兩人和手裡端着的碗愣住,手裡拿着草鞋,忘記了動作。
趙蘭甯悄悄給劉秋送來的飯還放在一旁,沒有動過的迹象,安暖把那個碗挪開,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和劉秋說:“娘,吃這個,熱乎的。”
送來的飯都是上一頓吃剩的,如果送來的是這一頓的飯,怕是會被徐老頭懷疑。
趙蘭甯和李盼雁知道安暖心裡想的是什麼,特意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飯菜,足夠安暖和劉秋兩人吃了。
徐老頭沒有起疑心,隻當安暖是餓着了,畢竟她從小就沒吃飽過,會想多吃也很正常。
一股暖流在心中流過,劉秋抱住安暖,看到徐長風把他碗裡的飯菜扒拉到安暖碗裡,劉秋好笑拉過他,将兩人一起抱住。
安暖蹭了蹭劉秋,催促她快點吃。
飯菜夠多,劉秋也不客氣,和他們一起吃,吃完低頭繼續做草鞋,早點做完今晚就不用熬夜,也不用拉着李盼雁一起,更不用安暖擔心心疼她熬夜。
李盼雁吃完連忙過來幫忙繼續做草鞋,安暖沒做過,不敢提出要幫忙,她擔心會弄巧成拙,反而給她們添麻煩。
沒多久,收拾好的趙蘭甯也來了,李盼雁之前想着她照顧一家老小比較累就沒帶上她,此時她來幫忙,李盼雁有些不好意思。
趙蘭甯看出來,無所謂聳肩:“我可能也幫不了多少,而且……”
她看向劉秋,“我看你們做的草鞋和我見到的不一樣,這還得你們花時間教我。”
劉秋笑說:“不難的。”
李盼雁在一旁做草鞋,做完一雙,劉秋已經教會趙蘭甯怎麼做了。
起先趙蘭甯動作有些慢,不過漸漸就快了起來,多了一個人幫忙,緊趕慢趕終于在睡覺前做完了。
安暖和徐長風在一旁已經睡着了,劉秋抱起她時她含糊說:“娘,吃……”
三個女人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眼裡看到了笑意,兩人睡得很熟,她們沒叫醒,給兩小孩換了衣服就将他們放到床上。
夜深人靜,四周靜悄悄的,李盼雁将劉秋送出徐家,不放心說:“我送你回去吧。”
劉秋搖頭說:“不用了,你送我回去,你回來我也不放心。”
村裡很多年沒有發生過壞事,但到底是女性,又因為劉秋被排擠過,李盼雁生怕發生個萬一,便堅持一定要送她回去。
兩人僵持着,徐景明突然出現,輕聲說:“我們送你回去。”
有一個男人總是好的,劉秋謝過,回到山上,她喊住徐景明,關心問:“先生,安安在學堂可有惹麻煩?”
她擔憂看着徐景明,安暖什麼也沒和她說,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但安暖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可能真的看不出安暖之前的不對勁。
李盼雁拉住徐景明的手,輕輕握緊,徐景明側目看了她一眼,而後看向劉秋說:“她前幾天沒去學堂。”
李盼雁皺眉,來不及阻止,徐景明繼續說:“不過她是個好孩子。”
劉秋見徐景明語氣平靜,沒有指責的意思,輕聲說:“是啊,安安是個好孩子,她有時候太懂事了。”
徐景明沉默沒說話,安暖确實是他見過最懂事的孩子,懂事得不像是一個孩子。
看着徐景明和李盼雁離開的背影,劉秋轉身抹了抹眼角,她也想讓安暖無憂無慮地成長,但是她沒用,不僅做不到,還需要安暖小小年紀就為家裡操心。
他們離開沒多久,劉秋剛進屋就聽到外面傳的腳步聲,她警惕拿起一旁的掃帚,緊緊盯着屋外。
今晚沒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隐約看見一個身影往門口走來,她握緊手裡的掃帚,正準備動手,就聽到門外傳來聲音。
“安安在山下很好。”
劉秋愣住,她緩緩從走出來,隻見來人是徐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