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宣瑾柔說的話有點不尊重,原主并沒有反駁,她苦笑道:“确實如此,宣毅成做了很多不人道的事,包括,逼嫁庶妹,趨炎附勢,落井下石……以及站隊淩北王。”她的嘴角下撇,眼底一片漠然,顯然已是失望徹底。
等等,宣瑾柔覺得信息量有點大,站隊淩北王,豋位的卻是蕭宜竹,宣毅成這還活蹦亂跳的,要麼就是他瞞得很好,要麼就是蕭宜竹真愛無敵。
“伶珊被他逼死了。”原主說,“我恨他。”
她平靜地訴說着恨意,像是被無數痛苦包裹後粉飾出的淡然。
“後來,司徒奈開始接近我,宣毅成要把我嫁給司徒奈,自是沒有嫁成,因為他登位了,我入宮封了皇後。”原主繼續道。
“我多次找過他,他都漠然置之,可我察覺到了什麼,硬要他給個說法,我開始絕食,生機一點一點地消逝。”
宣瑾柔:是個狠人。
“他朝我坦白,也是那一刻,我知道了他的布局,他早就明白司徒奈的意圖,并留有後手。”原主回憶着,“可他還是瞞了我最重要的一步,打理好一切便欣然赴死。”
原主的眸中浸潤着水光:“可他還是沒有預料到,我也會死。”
雖然宣瑾柔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可當原主親口說出來時,她還是感到了震撼,随後心裡開始發酸發澀。
這種情緒将心口塞得滿滿當當,心髒更是抽痛了一下。
宣瑾柔脫口而出:“他是個很好的人。”
奇怪,宣瑾柔一般聽别人的故事,雖然也會感到悲傷唏噓,但不至于反應如此強烈,就跟這些情緒是她本身發出的一樣。
宣瑾柔想不明白,隻好歸結于因為她與原主綁定在一起。
原主眸中死寂一般的湖水開始微微泛起漣漪,不知思及何處,她的眸光在宣瑾柔有着鮮活神采的臉上流轉,頗有幾分欣慰:“一切雖不早,但也未太晚。”
宣瑾柔愣了一下,她從原主眼中看到了期許,還有……羨慕。
周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宣瑾柔又看見了蕭宜竹,這時的蕭宜竹面容稍顯青澀,但還是俊朗如一,他的眸中點綴着碎光,正朝着她笑。
宣瑾柔歎道:“你們一個兩個竟都想往外面跑。”
“我們二人都向往閑雲野鶴的日子,早年我與母妃在别宮待過,那兒曲徑通幽,成日與綠樹繁花相伴,沒有那麼多的煩擾,蕭清遠是跑成功,我在這裡很是苦惱。”
“真有那個機會,你是不是不管我了?”她聽到自己說。
“這哪能?”蕭宜竹說,“到時候我尋個山間溪林落腳,與你閑賞浮雲初日,豈不美哉?我們做一戶尋常人家,遠離車馬喧嚣,采花煮茶,賞雨垂釣。”
宣瑾柔看向蕭宜竹帶着笑意的眼,隻覺一股熱意騰上腦門,臉上泛起紅暈,不自然道:“誰要與你做一戶尋常人家。”
面上這麼說着,心裡卻有了莫名的憧憬,她像是被蕭宜竹所描繪的場景牢牢吸引着,過了一會,又小聲道:“那便一言為定。”
可他們兩人,一個是身份尊貴的皇子,一個是衆盼所歸的貴女,真的能擺脫彼此的身份,去做一對散人嗎?
不能。
時代的巨流推着他們往前走,他們那時說過的話,像一個無足輕重的笑話。
宣瑾柔眼前的場景繼續變化着,這一次,她的手上拿着一碗羹湯,走進蕭宜竹的屋裡,彼時蕭宜竹已是皇帝,眉眼陰戾,面上有些許疲态。
看到他這副樣子,宣瑾柔的話語卡在喉嚨中,咽了下去。
蕭宜竹掃了她一眼。
“今天……是你的生辰。”宣瑾柔眉眼低垂,“我為你做了羹湯。”
宣瑾柔說完,便感到空氣凝固了,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她的心中頓覺失望,本以為能掩好情緒,可難過還是籠上了眉眼。
半晌,她正打算離去,蕭宜竹卻端過了她的碗一飲而盡,唇瓣泛着水光,淺聲道:“不錯。”
宣瑾柔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随後彎了彎眼睛,二人對視,眸中的火光跳躍,徒留一點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