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瑾柔醒來時窗外的天還未徹底明亮,夢境消散後,胸腔裡蔓延出了怅然,她呆呆地望着窗外。
當蕭宜竹的臉徹底消失在腦海裡時,宣瑾柔的心口突然感到一絲輕微的疼痛,她突然想起原主那雙悲傷的雙眸定定地看着她,語氣卻異常堅定:“一切還不晚。”
原主并沒有被壓抑的情緒牽引着,妄圖改變一切,她的憂郁并不是消沉,而是帶着對世俗的厭倦,其中蘊含着頑強的生命力,像一朵頹靡中盛開的花。
宣瑾柔心裡有了一絲觸動。
就算是為了這份觸動,她也會盡己所能地幫助原主。
宣瑾柔從情緒裡徹底抽離出來,沒過多久,涼月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娘娘,今日是衆妃請安的日子,陳貴妃也會來,你現在還好嗎?可别再……”發病了。
宣瑾柔:“我現在好得很,你放心。”她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宣瑾柔就打算專門在蕭宜竹面前作,反正蕭宜竹并不會拿她怎樣,而且還能提高一大截進度條,何樂不為?
因為皇後深入淺出,喜歡清淨,所以連請安的次數也縮減了,每隔一段時間才有一次。
宣瑾柔沒見過一衆妃子,尤其是涼月口中的陳貴妃,她想起原主嚴肅而慎重的口吻,不免對陳貴妃心生好奇。
宣瑾柔問了涼月。
“娘娘,你……你怎麼能把陳貴妃也給忘了呢,就這樣齊太醫還說你沒什麼事!”
涼月十分焦急,眸光閃過一抹擔憂,她打心底認為,娘娘是在宮中過得太壓抑,導緻得了什麼怪病,不僅胡言亂語,記憶缺失,還固執己見地認為自己無礙。
“你雖是皇後,可誰不知這宮中話語權最高的是陳貴妃!”涼月一臉諱莫如深,話語剛落便頻頻歎氣,“娘娘,你不要忘了,你是因為皇上才坐的這個後位。”
宣府根本無法給娘娘有力的支撐,帝後雖看起來不合,但涼月清楚,娘娘的最大靠山分明是皇上。
宣瑾柔沉默了。
晨時,衆嫔妃如約而至,第一個妃子落落大方地走了進來,她生得明豔端莊,丹唇逐笑,豆蔻抹指,頭上的發钗随着步伐微微擺動。
這便是陳貴妃陳皖雙。
她身後還跟着一位婢女。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聖安。”陳皖雙擡眸望了宣瑾柔一眼,嘴角始終挂着笑,她雖笑着,宣瑾柔卻能感受到她眼底藏着淩然傲意。
其他妃子魚貫而入,一一向宣瑾柔請安。
待妃子們都落座了,宣瑾柔環視了一遭,發現能來請安的妃子并不多,簡直屈指可數——蕭宜竹并不怎麼納妃。
衆嫔妃有說有笑,時不時互相打趣着。
宣瑾柔也時不時應和兩句。
至少表面看上去其樂融融。
宣瑾柔的餘光瞥見一位身着紫色宮裝的妃子,正充滿敵意地看着她。
宣瑾柔看過去,妃子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陳皖雙說了一句:“皇後娘娘看上去心情好多了。”這句話說得就跟“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宣瑾柔有點摸不清她的意思。
但接下來,那位帶着敵意的妃子開口道:“皇後娘娘想開了?瞧今兒是明媚了不少,您可别再悶悶不樂了,平日裡要多出來走走,多跟姐妹們接觸接觸,不然臣妾都怕皇後娘娘會郁郁而終……”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打了自己的嘴,動作輕得都聽不見聲音:“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皇後娘娘莫往心裡去。”
宣瑾柔聽出來了,這妃子咒她死呢。
陳皖雙瞪了一眼妃子:“好了,娴妃,不要再說了,皇後娘娘哪裡悶悶不樂,她是為民生而憂。”
娴妃立馬噤聲。
“皇後娘娘,娴妃本意是好的,不過嘴笨了些。”陳皖雙說完,娴妃一直不停點頭,一臉愧疚的模樣。
陳皖雙微垂着眼,端詳着手指上的豆蔻,好掩住眸底閃過的憐憫,一個家族底蘊不深,毫無威脅,甚至不知何時就會脫手于人間的皇後,她從未将其放在眼中。
相較于陳府,宣府要不是……也走不到今天。
宣瑾柔神色如常:“我自是不會計較。”
陳皖雙心裡嗤了一聲,面上卻不顯,而是淡淡地挪開視線。
過了一會兒,話題不知道怎麼扯到了已故的德妃身上,一個妃子感慨道:“若論美貌,德妃也算一個大美人,可惜故去太早,你說她幹什麼不好,玩弄巫蠱,這可是死罪。”
另一個妃子不屑道:“德妃平日裡誰也看不慣,嚣張跋扈,咎由自取罷。”
“對啊,德妃任意打殺宮人,遇見我們也是刻薄嘲諷,怕是到了人憎狗厭的地步,隻不定被人害了去。”
陳皖雙在周圍環視一圈,似乎在打量着什麼,剛好和旁邊的婢女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