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浪街頭時總是會無端惹上禍事，想必有她的手筆。”羅素雲平複心情後，又恢複成了清雅淡然的模樣，“要不是得到娘娘你的幫助，再加上被師父撿到，想必我……她大抵沒有想到，我還活着。”

宣瑾柔說：“是她自己将把柄落在我們手中，那就不要怪我們了，得尋個重大的日子，将此事公布于衆。”

滿春頓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不如在宮宴的時候下手吧。”

事關羅素雲，滿春也馬虎不得，若在平日談起陳皖雙，她的神情還帶着幾分猶豫，此刻卻異常堅決。

滿春垂眸：“陳貴妃……她要為自己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

牢中火光黯淡，幾人透過昏暗的廊道，走到邊上的一個牢房。

齊太醫坐在稻草堆上，白囚衣幹淨整潔，精神良好，想來并未受過多少折磨。

他擡眼看向來人，眸中露出一絲驚訝：“素雲。”像是從來沒有想過羅素雲會出現在此地。

齊太醫神情複雜，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他其實，并沒有做好見羅素雲的準備，看到羅素雲，就會想起他的不辭而别，就會想起……

他從稻草堆旁起身，走到了牢房的鐵門前，透過間隙看着她們。

羅素雲沒有說話。

旁邊的宣瑾柔率先出聲道：“齊太醫，你是如何出事的？”若不是蕭宜竹防了一手，隻怕齊太醫就不是進牢這麼簡單了。

“被太醫院的人所害。”齊太醫苦笑，“我怎知會有人為了院正之位就對我下髒手——好在不是很嚴重，我再過幾年便可以出去了，隻是此後名聲一落千丈，怕是難以再得重用。”

他的目光放在宣瑾柔身上，倒是避着羅素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羅素雲問了一句：“你出去後打算做些什麼？”

齊太醫：“我想辭了這太醫之位，至于做什麼，我還沒有想清楚。”

“出去的話，回山上看看吧。”羅素雲輕聲道，她似乎想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一陣沉默後，齊太醫糾結着開口：“我師父他……怎麼樣了？”

“我當初太過不懂事。”齊太醫沉聲道，“對不起，我不應該不辭而别。”

“你師父他……”羅素雲頓了一下，聲音帶着一絲沉痛，“……早就逝去多年。”

齊太醫失聲道：“什麼？！”

“你在騙我是不是？”齊太醫的手抓緊了門杆，一時間面色全失，喃喃道，“你一定是在騙我……”

羅素雲根本沒有騙他的必要，齊太醫目光落在羅素雲的臉上，神情恍惚，身子一點一點地滑落在地。

“師父……”齊太醫低着頭，看不清面上的情緒，聲音哽咽道，“我沒有師父了。”

這些年來，齊太醫有時也會浮出回去看看的念頭，他會想着，師父會有什麼樣的變化，臉上的皺紋有沒有多，白頭發有沒有多，甚至還想着，要是回去了，師父的臉上會浮現出什麼表情。

但，他沒有勇氣回去。

一出來就是好幾年，山上的過往就好像浮雲，隻是偶爾間心中會萌生出一點念想。

齊太醫就這麼跪着，他跪倒膝蓋發麻，他的眸光渙散，好似透過虛空看着他的師父，予一聲遲來的道歉。

氣氛沉寂，過了許久，等齊太醫的心情平複後，羅素雲道：“或許，你不用三五年才出去。”

齊太醫擡起頭，眸底一片猩紅，他沉痛到無法說話，隻是用目光詢問羅素雲是什麼意思。

“你之所以入牢，可能有陳貴妃的手筆。”宣瑾柔開口道，“你可以具體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看看有何蛛絲馬迹，若真是陳貴妃做的，我們定會為你沉冤昭雪。”

宣瑾柔早就百分之兩百确定是陳皖雙做的，而且他們還摻了一腳，但她怎麼可能直接告訴齊太醫，就換了個說辭，此刻她目光如炬，義正詞嚴。

齊太醫不由得被她牽引了情緒，又因為心中急切，恨不得立馬出獄趕回山上。

連忙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