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是真的看不見。
道士走後老班又囑咐一遍大家有任何不良情緒一定要盡早告訴老師們,千萬不要想不開。
這時有學生舉起手,“老師,被道士帶走的那三個同學回來了嗎?”
老班沉默着沒說話,那同學也就慢慢放下手不再問。
教室裡的黑霧似乎變得更濃了一些。
夏花問白薇那三個人會怎麼樣,白薇想了想說:“既然那些道士還沒抓新的人去拷問,說明那三個人還在死扛。反正要麼扛過來,要麼嚴刑緻死。”
夏花突然又問:“我們當中是真的有惡鬼嗎?”
白薇若有所思地應了一句:“不知道,沒見過。”
半夜裡夏花又聽到走廊上有人在哭。
前一晚她沒理會,但這次她抓起一卷衛生紙走出宿舍,找到坐在樓梯上哭的女生。
她的頭還破着大洞,血流得到處都是。
夏花把衛生紙遞給她,在她旁邊坐下。
她說了聲謝謝,啜泣着擦了擦臉。
夏花問:“你怎麼進來的?樓下有道士在看守吧?”
“他們在打盹兒,我就溜進來了。”
她說着醒了醒鼻子,但是一用力腦漿子就往外溢,夏花趕忙往旁邊挪了挪。
“你……不去洗洗嗎?”
“我等腦殼恢複好了就去洗。”
“……”
也是,要不然腦子就進水了。
一回生二回熟,夏花現在也有點麻了,問她:“你為什麼尋死?”
“我沒想尋死,我生前是站在樓梯口被人推了一把,摔下去死的。現在一看見有人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委屈又怨恨,總是腦子一懵就去重複死時的過程,但是我也不想的。”
夏花聽得目光呆滞,她這到底是進了個什麼學校?
陪女生坐了半宿,女生的哭泣漸漸平息,不好意思地對夏花說:“我好多了,你回去睡覺吧。”
夏花也沒跟她客氣,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早起來就看到女生在盥洗室裡搓着自己沾滿血的校服,看見她還沖她笑了笑。
白薇湊近問:“你跟她很熟?”
“嗄,有那麼點。”
小桃看起來有些擔心,提醒她:“你别跟她走得太近,她意志力有點弱,總死,看多了對你不好。”
“……”
夏花現在聽見什麼都不想去驚訝了。
去上課的路上夏花一臉麻木地走在白薇身邊,用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說實話,這個學校裡的學生是不是都是死人?”
白薇露出驚喜的目光,“你發現了呀!”
——你驚喜個毛?
夏花無語地問:“一個學校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
“因為大家都是從不同的學校轉來的啊,不管是死在哪所學校,來了都是永恒高中的同學。”
像是被夏花發現了真相終于不必再隐瞞,白薇說話也直爽起來。
她像要告訴夏花什麼天大的秘密,聲音壓得更低地說:“其實老師們也是一樣的,不過死在學校的老師少,所以人手總也不夠用。我們老班就是上課的時候心梗死的,别看他道行比我們高,一不小心就上着課倒下去了。”
夏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問:“我也死了嗎?”
白薇反問:“你自己不記得嗎?有些人剛來的時候記憶會有些混亂,我也是怕吓到你才沒有跟你說太多。等死亡情景重現個一兩回你就能想起來了。”
——好麼,她莫名其妙就變成死人了?
她嘟囔一句:“那豈不是說我們都是惡鬼?”
白薇白她一眼,“說什麼呢,我們隻是安安分分上學過日子的普通亡靈,你以為惡鬼是誰都能當的?
那玩意兒就像鬼,大家都說有,可誰也沒見過。”
夏花:……
你這比喻擱這兒不合适吧?
她又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道士們知道我們的身份嗎?”
“不好說。他們應該有懷疑,但學校是校長和老師們的地盤,沒有确切證據之前不能公開把我們怎麼樣。而且學校裡有障眼法,有些真相隻有我們能看見,道士是看不到的。”
這時後操場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凄厲尖嘯的鬼叫,那種痛苦和不甘直刺所有人的耳膜。
白薇轉頭看了一眼,輕歎:“有人撐不住了。”
被帶走的三個學生死了一個。
沒有人通知,但大家都清楚。
夏花仿佛能看到後操場的方向彌漫出絲絲縷縷的黑霧,正在跟教學樓裡的黑霧連接在一起。
那裡面充斥着痛苦,壓抑,怨恨,不甘,隻是稍微碰觸到都讓她喘不過氣。
不久,活下來的兩個學生被放出來,老師們攙扶着他們去了校醫務室。
學生們無心上課,紛紛湧向醫務室所在的小樓。
夏花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醫務室,足有二十幾張病床。
她看到曾經那個漂亮的女生半張臉和露出的皮膚上全是燒焦的傷痕。
校醫小心翼翼地除去她身上褴褛的衣物,那些衣服已經跟皮肉燒焦在一起,每撕一下都帶來一陣哭喊。
男生們自動回避到門外,可誰都沒離開,任由那一聲聲哭喊抽動每個人的神經。
每個人身上都在散發黑霧,那些黑霧在半空糾纏凝聚在一起,又籠罩向每個人。
夏花心中滋生着陌生的情緒,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名為憤怒和仇恨的心情——
【叮】仇恨值同化5%……
貴賓交流室——
多羅米爾:這個學校裡真的有惡鬼嗎?
賽沃德:這條時間線上本來沒有惡鬼,就是要在這裡制造惡鬼,另一條時間線上才會出現惡鬼啊。
賽沃德:這就是這個小世界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