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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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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平坦的長街上刮過一陣輕緩的風。數十匹來自北疆的戰馬在入城後忽而顯得有些拘謹。

它們的蹄子上有風幹的泥土,層層脫落又新覆的,不知是這千裡之途所經哪一塊土地的獨有印迹。上京城的馬兒雖沒有它們高大,但精美整潔如匠人手心的彩塑,皆佩着做工精良的鞁具,睜着溫順的眼,秀氣地叩着地。

領頭的青年面容清緻,對兩側的嘈雜置若罔聞;晴空之下,同行之人皆汗浸發額,獨他一人自帶肅秋之氣,像是隔世歸來的遊魂。

長街那頭直直迎來一隊人馬,領頭一人約莫是而立之年,身姿卓挺,披甲戴盔,是禁軍裝扮。

陸澄見着面生,猶豫間對方的人已半圍在翼威軍的行列外側,那人道:“殿前都指揮使吳均,奉命前來迎雲麾将軍入宮。”

陸澄這一路按計劃行來,每至一州便知會州衙,他雖未刻意向陛下禀告行蹤,但料想各地官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宮裡的消息定是靈通。今日平安抵達上京,吳均掐點出現在此,便證明了這點。

隻是近幾日未有裴同衣的訊息,陸澄略一思忖,謹慎道:“有勞指揮使大人。隻是在下此刻衣容淩亂,恐辱君目。不知可否寬限些時刻,容在下先回府更衣?”

吳均的目光在他身上蜻蜓點水般掠過,“雲麾将軍不必憂心,在宮中換一件衣裳并非難事,将軍現下隻需跟着某入宮即可。”

陸澄聽了吳均的話,卻是琢磨不出什麼來,他試探道:“在下自是想盡快入宮面聖的。翼威君此行承君澤庇佑,無驚無險;在下一路亦不敢懈怠,唯恐陛下心憂,故頻遞密函擾君,以報實情。也不知陛下是否俱已收悉……”

吳均從容道:“陛下令某前來相迎,想必就是見将軍紙上之言有限,等不及要同将軍一叙。邊防圖如今在将軍身上,将軍還是從速入宮罷,早寬心也好。”

話已至此,陸澄若再要推脫倒容易讓旁人生疑心了。他掃了眼護在兩側的禁軍,颔首道:“便依指揮使所言。”

他略微拉緊了手頭的缰繩,跟上吳均,不動聲色地壓下疑慮。

或許裴同衣就在宮中,隻是陛下不願走漏風聲,故未傳訊呢?

一行人靜默地走在嘈雜的長街上。經過通慶坊時,各色吃食噴香的氣味雀躍地奔來,陸澄的手一顫,策馬走出好幾十米,卻仍覺那香甜的氣息像厚重的披風一樣繞在脖頸、伏在後背,如何也忽視不了。

正晃神間,忽聽得前方人聲鼎沸,道邊的人紛紛相告“來了來了”,而後推搡着踮腳伸頭,皆是目光炯炯,向着某處。

走在前頭的吳均方才是半分都不停的,此刻卻緩緩将缰繩在掌上繞了幾圈,領着衆人靠邊勒馬。

頭頂是陸澄記憶裡的,上京城夏季明媚的日光。他額頭沁出細密的薄汗來,有些疑惑地擡眸;就像數年前的那個暑夏,先生帶他立在街頭,隻叫他看,卻不告訴他要看什麼,而後還要他回去後寫一篇《苦夏說》交上來。

但此時答案卻是顯而易見的。

長街那頭,十個兵士開道,護着一頂朱紅滲金雲紋轎子行來。那轎子四面垂着一條鑲玉的長帶,梁脊挂着珠簾,流水般撥拂着轎廂的雕花;四名女使随轎行走,各奉金碗,一路抛撒谷豆、銅币,絹花等物。除此之外,還有着深藍袍的侍從數十名,其中八人擡轎,餘下的兩兩一行綴在後邊。

道旁的行人彎腰拾撿的動作不停,口中的吉祥話不斷,放眼望去,一片被汗透濕的後背。

陸澄遙望着馬上的新婿,卻想不出此郎來自上京哪門貴戶。周遭氣氛喜慶,無人在意避讓在側的翼威軍。

待送親隊伍近前了,他面上微微帶了笑,算是随俗祝福。

清脆微弱的鈴響蓦地鑽入陸澄的耳朵,在鑼鼓聲裡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微乎其微。他畢竟從軍多年,敏銳地尋到了聲音的來處——那是在紅轎頂上,一對小小鈴铛于喧嚣中的低語。

那悅耳的鈴音從未停歇,或許也并不微弱,隻是被拴在轎上,其清融餘袅不得聞于人罷了。

朱紅的華轎落在陸澄眼中,突然有了幾分秋意。

他定定望着紅帷下那女子朦胧的坐影,霎那覺得有什麼跌落心間,猛地推翻了此前腦中胡謅的幾句吉祥話。然後,他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翻遍了胸中文墨,終于無聲地捧出自己的祝福。

同鈴響一樣,湮沒在長街裡。

吳均歎道:“雲麾将軍遠在北疆,可能有所不知,月前嗣王與顧小娘子在春宴上一見結緣,皇後娘娘當即賜婚,實為人稱道了好一陣子。今日一見那陣仗,就知雙方都用了心的……果真是金玉良緣!”

那對鈴铛在陽光下晃着,晃出一道绮麗美豔的金光。陸澄策馬跟着吳均重新回到道路中央,與那頂轎子背向行遠。

“原來如此。”他遲聲應道,仍是如玉般溫溫涼涼的,攥着缰繩的手指已泛紅,卻又在某一刻怔怔松開了來。

人的一生定會有做過客的時候。他望着重如山巒的殿檐,臉上的笑淡如輕煙。銀鞍白馬,可惜春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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