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長暮,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告訴我,我能助你實現也未可知。”
魔轉過頭來:“魔無心,唯有願而已。”
我不想與他咬文嚼字,說:“好,那你的願是什麼?你想要什麼,還是想做什麼事?”
他又把頭轉了過去。
過了很久,久到夜涼了,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我自讨沒趣,預備回屋睡覺。
“我不知道。”
我下巴卡在打哈欠的位置,身體維持在轉身的姿勢。
長暮的臉朝向我的方向,月光似乎能滲進他的身體。
“我忘了很多事,想不起來了。”
我嘶地吸了口涼氣,重新轉身回去。
現在的局面更複雜了。
這晚我與長暮長談,說起來也好笑,我們幾乎朝夕相對了三年,到如今我才知道三年前他抓我那次,是他剛醒。
我說:“剛出關就馬不停蹄來抓我了?你不是說你都不記得了嗎?”
“有個聲音告訴我,殺我之人現世了。所以我醒來了。”
“誰的聲音?”
“不知道。”
我快崩潰了。
我提議道:“既然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我就這麼把你殺了得了,省了一堆事。”
唰地一聲我被原地凍成了冰墩子。
糟糕,忘記這魔的秉性了。
“不可。”
他在月光下站起來,輕展衣袍。
“我的願非遂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兩隻耳朵都聽見了。
這夜長暮終于向我說起他的願,他說,是找。
“找?找什麼?找人?找妖?”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
“是人,我欠了那人一命,需将命還回去。”
我說:“天下這麼大,找一個該多難呢,更何況你閉關了那麼久,那人死了也說不定。”
“我必須找到那人。”
“那有無山呢,不找了嗎?”
“你說去有無山能尋到殺魔之法,是真是假?”
被長暮通透的眼珠子一盯,我突然有點心虛,隻能老實交代了。
“也有可能找不到,但是,”我立馬找補,“裳華肯定知道。”
“你說裳華已經身死道消了。”
“可她留下來很多書,說不定裡面有記載,你不想去看看嗎?”
長暮微微偏頭,似乎在衡量這句話的可信程度,經我再三保證,他終于放過了我。
裳華确實留下來一屋子書,那些書裡有沒有殺魔之法我還真不知道,姑且當有吧。
出來蒼林雪域這一路上,我本想向沿途的精怪打聽有無山的所在。說來也奇怪,精怪們像是絕迹了一樣,一路上碰都沒碰到幾個。
偶有行人,我喬裝化身前去詢問,聽到有無山的名字,這些人也隻是搖搖頭,說沒聽說過。
有無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從未存在過。
現在隻能這樣了,先在衛家莊停留一段時間,等長暮眼睛好了再繼續上路。
這麼盤算着,本意是故地重遊尋個清淨,誰知又被莊子裡的事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