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剛踏入家門,他的父親孫老伯便迎了上來,神色慌張地告訴他一個驚天大消息——錢郎中中毒身亡!
這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吓得孫镖頭迅速清醒了過來。他越想越害怕。王掌櫃暴斃的事還曆曆在目,如今錢郎中也遭了毒手,而他昨夜剛去了錢家,豈不是會成為下一個目标?他不由得想起錢郎中昨夜的話,這分明是有人在盯上他們!
孫镖頭越想越驚,連片刻都不敢多停,當即收拾了幾樣東西,出了城。然而,逃往何處卻讓他犯了難。
平陽城北邊的官道雖通向四方,卻也遍布官兵,行迹一旦暴露便是死路一條。
他環顧四周,目光掃向南方那連綿起伏的山脈——清澄山。這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若能翻過此山,山的那一邊是廣袤的平原,那時再藏身于其中一處村鎮,那裡人多,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就這樣,他咬咬牙,爬上了這崎岖的山道。
清澄山道陡峭,荊棘叢生,偶爾還有野獸的蹤迹,讓他心驚肉跳。他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平陽城,心中五味雜陳,卻也不敢有片刻停留。
此時,頭頂的陽光逐漸被枝葉遮擋,山林間的陰影越來越濃重。
孫镖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額角滲出冷汗,腳下的碎石不時滑動,發出刺耳的聲響。他酒意雖然已經消散,但昨夜終究喝得太多,此時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正當他小心翼翼地前行時,突然從前方的樹叢中傳來一聲鳥鳴,仿佛炸響在耳邊。
他吓得一個激靈,腳下一滑,踩在了滿是青苔的石頭上,身形不穩,直直向山下滑去。眼前景物急速晃動,他心中一片絕望,忍不住哀嚎道:“這下完了,我還未娶妻,就要命喪于此!”
就在這緊急的關頭,一道矯健的身影從林間飛出,一隻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領,用力一拽,将他從滑落的邊緣硬生生拉了回來。
孫镖頭重重地摔在地上,趴在那裡喘着粗氣。片刻之後,他呼吸平穩下來,于是掙紮着起身正要道謝,擡頭看清了救他之人的面容,頓時一怔:“竟然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李長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聲道:“怎麼,不想讓我救你?”
孫镖頭連忙爬起來,苦笑着說:“不敢不敢,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這孫镖頭分量不輕,李長曳咬着牙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将他拉上來,額頭已滲出一層薄汗,腰背也都隐隐作痛。她索性扶住一旁的樹幹稍作喘息,忍不住開口吐槽:“孫镖頭,你怕不是吃了不少好東西。”
此時,李長風才氣喘籲籲地跑上來。倒不是他功夫不好,隻是師妹思維跳躍太快。方才還在錢郎中家房頂上,她突然說了一句“不好”,轉身就跑了。他隻得一頭霧水地匆匆跟了過來。
李長風擡眼瞧見孫镖頭一臉狼狽地坐在地上,李長曳則靠着樹幹調整氣息。他皺了皺眉,語氣中透着幾分無奈:“阿曳,你能不能下次跑之前打個招呼?你一句‘不好’,轉頭就跑。我追得這一路,差點丢了命。”
他說着,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望向孫镖頭,問道:“孫镖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孫镖頭聞言,臉上挂着強裝鎮定的笑容,眼神閃爍不定:“我就是來此采藥草,對,采藥草。”
李長曳冷笑一聲:“采什麼藥,采毒死錢郎中的藥嗎?”
孫镖頭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李長曳離開樹幹,站直了身子:“你記不清的話,我幫你理一理。昨夜你去錢郎中處,說是還錢,實則另有目的。你們二人商量好如何分賬,錢财如何處置。待這些都敲定後,你便匆匆離去。可不曾想,今早卻傳來錢郎中中毒身亡的消息。你當即慌了神,覺得有人發現了你們之間的勾當,于是就急着逃跑。”
站在一旁的李長風皺眉問道:“他們商量的是什麼勾當?”
李長曳略一沉吟,回答道:“我原本也不知道,今日到了錢家才發現端倪。錢郎中,此人行醫多年,家并無子女,家中也就幾個仆人,開銷不大,但他的府上看起來毫無富貴樣,那他的銀子都花到了哪裡?”
她稍作停頓,轉過身對李長風說道:“是因為他的錢都花在了自己的癖好上。師兄,你想想看,那錢家偏屋中的東西,和那丫頭說的話。”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孫镖頭:“比如研制奇藥,比如給人施黥刑,再比如取人器官,甚至将其制成人皮冊。如此行徑,豈是孤身一人能為?他背後,自然少不了王掌櫃的籌劃和你的助力,是也不是?”
孫镖頭臉色驟然蒼白,眼神閃爍,額間冷汗涔涔,卻一句辯解也說不出來。
李長風握緊了刀柄,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人皮冊,竟是錢郎中親手所制?”
李長曳冷笑一聲:“若我所料不錯,那冊子上标記的,根本不是什麼青樓女子的恩客,而是錢郎中在施黥刑時留下的記錄。至于那青樓女子,或許真的有其人,隻怕她的存在,也不過是用來掩蓋這真相的幌子罷了。”
她聲音一頓,冷冷看向孫镖頭:“孫镖師,你倒是說說,這其中究竟還有多少隐情?王掌櫃的死,與你和錢郎中之間的勾當,可有幹系?”
孫镖頭被問得心頭劇震,緊緊攥着手中的衣角,喉間發出幾聲含糊的喘息,正欲開口說話。
隻見此時,林中一道黑影閃過,直沖孫镖頭而來,動作快如閃電,似是要将他一擊斃命。
“什麼人!”李長風反應極快,佩刀出鞘,穩穩擋住了來人的攻勢,刀身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在林間回蕩。
李長曳快步上前,看清那面孔,冷冷說道:“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