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監丞擡頭,語氣沉靜:“殿下恕罪,趙探花之死,恐怕另有隐情。臣觀其屍體狀況,可能不光是簡單的溺水。”
公主怒極反笑:“你什麼意思,是說他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極有可能。”王監丞繼續道,“湖心亭四面環水,唯一通路是那艘小舟,而臣方才一直守在舟旁,自始至終并未見有人動過這小舟。”
公主面色不改,語氣卻透着淩厲:“這麼說來,兇手會飛不成?”
“殿下明鑒。”王監丞微微颔首,沉聲道,“近日湖水退減,湖畔外露不少泥地。在湖心亭北側,湖畔與亭台之間的距離最近,若是有人武功高強,是可以從岸邊躍入亭中。臣懷疑,兇手是趁趙探花不備,突襲将其控制,繼而推入湖中。”
聽到這裡,公主的臉色愈發難看。她冷冷盯着王監丞,目光仿佛刀刃般銳利:“本宮這宴會,何時成了别人動手殺人的地方了?殺的還是本宮看上的人。”
衆侍衛臉色煞白,齊齊跪地:“殿下恕罪!”
李長曳此時倒是清醒了許多,可是她頭卻擡不起來。剛才她休息的地方,正是王監丞口中提到的湖心亭北側。
王監丞掃視了一圈衆人,目光沉穩而冷厲,接着說道:“以臣之見,這害趙探花的兇手,便在這宴會上。”
億楓公主眉頭一挑,臉上露出幾分不耐:“既然如此,那你直接說你懷疑誰就是了,真當本宮有閑心聽你慢慢講?”
李長曳心頭一緊,仿佛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如刀般落在她身上。果不其然,她聽到王監丞不急不緩地說道:“臣剛查探湖心亭四周時,便見到此人在那裡徘徊。”
李長曳心頭一涼,眼睛微微閉了閉,心中歎道:果然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情緒,将所有慌亂壓下。片刻後,她睜開眼,臉上已恢複了平和,随即從人群中走出,對公主拱手行禮。
“臣,萬年縣典史李長曳,方才在湖畔休息,突聞變故,正欲查探真相時,恰巧與王監丞相遇。”她聲音沉穩,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李長曳?”
億楓公主輕聲重複了一遍,眼中似有一絲亮光閃過,但轉瞬即逝。随後,她微微揚眉,語氣冷淡道:“湖畔休息?如此巧合?”
李長曳擡眸,與公主的目光對上,毫不躲閃,沉聲回道:“确是如此。”
王監丞似乎并不買賬,接着追問道:“李典史,我看你身手不錯,可有什麼解釋?”
李長曳眉頭微蹙,剛要答話,便聽到人群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她的身手确實不差。”
蔣縣丞從旁邁出一步,好似未察覺局勢的微妙,“李典史正是因為身手過人、屢破奇案,才被調到我們萬年縣的。”
李長曳心中一沉,暗道:完了。這下真是踩進局裡了。
從鄧縣令生病,她被匆匆帶到宴席,再到現在一連串的指向,她終于意識到,今日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為她精心布下的局。無論她如何解釋,這局勢都在逼她承認莫須有的罪名。
億楓公主聽完,輕輕一笑,目光落在李長曳身上,語氣冷淡卻又隐隐帶着一絲玩味:“原來如此。本宮聽說,京中的萬年縣可是要地。能到那裡任職的人,都不一般。”
李長曳隻能硬着頭皮答道,語氣誠懇:“殿下,臣真的沒有做過。”
王監丞冷冷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李典史可曾在剛才看到有人從湖畔北側前往湖心亭?畢竟,那可是唯一能接近湖心亭的路徑。”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李長曳身上。李長曳心裡一沉,這個問題簡直是她無法回答的死局。她咬緊牙關,卻一時無言。對啊,确實沒有人從那裡過去,可趙探花到底是怎麼死的?
她低垂着眸光,感受到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聲音雖輕,卻如針般紮進耳中。
億楓公主環視一圈,似乎氣極反笑:“你們這案子破得細碎,真是令人失望。王監丞,這些人都先帶下去吧。本宮看你這禁軍也實在不行,遲些本宮便去找父皇要人來查案。”
随即,她擡手一擺,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長曳心中一緊,卻隻能任由兩名侍衛将她扣住,帶離現場。
她沒有掙紮,甚至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此刻,她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昨日李長風的那句叮囑:“近日可能有牢獄之災。”
她苦笑一聲,心中歎道:這到底是哪來的道士,竟能算得如此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