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勉上前幾步,也站到畫像前,挑眉道:“任畫師,這可是你之前在宮中授課時,公主執筆繪畫的場景吧。”
任成化聞聲回神,點點頭說道:“是的。這幅畫就是那時所繪。當時,宮中那麼多皇子、公主,還有世家子弟,可隻有公主一人天分最高。”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了,連忙補充道:“孟小姐畫得也很好,風格獨特。”
陶勉點了點頭,随即陷入了回憶,緩緩道:“那時候我剛回京,偶爾去找三皇子時,見過你們授課的樣子。我記得,趙探花也在其中?”
任成化臉色微變:“趙探花?他不過是仗着自己爺爺是先帝的帝師,才硬是擠進那課堂罷了。他畫的東西簡直毫無章法!”
“是嗎?”陶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過畫得不好,也不代表他這個人不好吧?你為何對他如此反感?”
任成化冷笑一聲,語氣更加不屑:“你懂什麼,他的那些事,相好一堆堆,當年就和那個誰……”話說到一半,他卻突然收住了,像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多言,硬生生閉了嘴。
陶勉眉頭微皺,目光若有所思,卻沒有再追問。他低頭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李長曳身上。
而李長曳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神情專注地盯着畫中公主的臉,目光微微閃動,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過了一陣,她突然開口問道:“任畫師,這幅畫的每一處細節,都和真人一緻嗎?”
任成化愣了一下,随即理所當然地答道:“當然一緻!公主的容貌我再熟悉不過,這幅畫絕不會有任何偏差。”
李長曳沒有應聲,隻是緩緩打開桌上另外幾幅公主畫像,依次細細翻看。她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畫中人物的眉眼、肌膚。每一張畫像都是皮膚白皙,膚如凝脂。
李長曳喃喃道:“不對。”
陶勉見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問道:“什麼不對?”
李長曳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道:“陶大人可還記得趙探花那幅未完成的公主畫像?”
陶勉回憶片刻,點點頭:“記得。那幅畫隻畫了公主的眉眼,還有一道血痕。”
“對,”李長曳輕聲道,“那血痕之後,你可曾注意過,還有一個模糊的黑點?”
陶勉微微一怔,皺眉道:“記得。當時我以為是趙探花作畫失誤,卻沒多想。”
李長曳聽到這裡,目光一沉,緩緩道:“大人,可否将那幅畫取來?”
陶勉點點頭喚人去取。不多時,畫作被人用絲帛包裹,恭敬地送到案前。
李長曳展開畫作,将它與公主之前的幾幅畫像一同鋪開,并排擺放在桌上。屋内光線微弱,她點燃一盞燈,借着火光仔細端詳着畫中的細節。
她指着畫上那一道血痕後面的黑點,若有所思地說道:“一開始,我以為這黑點是畫師刻意加上的美人痣。畢竟,近年來确有此種風尚,諸多仕女圖都以此為美。可是——”她指了指其他幾幅畫像,“公主之前的畫中,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痣。”
她的聲音頓了頓,轉頭望向任成化:“看來可能隻是作畫時不小心留下的墨點吧。”
“不可能!”話音未落,任成化立刻快步上前,臉色微沉,語氣中透着幾分急切:“我是在這幅畫的臉上多加了幾筆,但是每一筆我都檢查過,絕不會有這種錯誤!”
李長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探尋的意味:“任畫師,你是說,這幅畫上的黑點,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任成化咬牙,将畫作拿到燭光下,認真端詳片刻,笃定道:“這眉眼完全都是我的筆迹,趙探花一筆都沒加!至于這黑點,絕非我所為!”
李長曳輕撫案邊,低頭再度翻看幾幅畫像,指尖在黑點處輕輕一頓:“既然不是任畫師作畫時的失誤,趙探花又未曾加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黑點,是後來被人為加上去的。”
“人為加上?”陶勉聽到這裡,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中帶着幾分疑惑,“那道黑點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痕迹,會有人故意在畫上留下這種東西?”
李長曳正欲回答,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趙霆喘着粗氣沖了進來,臉色微紅,語氣中帶着壓抑不住的興奮:“大人,毒針的來曆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