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曳站在洞口,正在觀察裡面的情況,巷子口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朝這邊趕來。
“哎哎哎,怎麼回事?我說了他們不會來這裡的!”
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裡滿是焦躁和憤怒。
是徐暮。
緊接着,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低低應和:“你們這些人啊,都沒安好心。”
李長曳心頭一跳,暗道不好。她和阿月偷偷溜出來的事,看來是被發現了。
這可不能被村裡的人撞見,否則事情隻怕會更複雜。
顯然,陶勉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眼神一凜,果斷指向洞口,語氣不容置疑:“下去。”
趙霆當即不再猶豫,一手抓着那啞巴少年的後領,幹脆利落地跳了下去。
李長曳站在洞口,略有遲疑,目光忍不住望向巷子方向。徐暮的聲音剛才明明還帶着點兒怒意,此刻卻像被什麼人攔住了,聲音微微壓低,似乎在和人争執。
她蹙了蹙眉,有些擔心徐暮會不會吃虧。
正想着,便聽到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悠悠傳來:“公子,您慢些。”
是春雲。
陶勉聞言,反倒是低低笑了一下,他壓低聲音對李長曳說道:“放心吧,他肯定沒事。”
李長曳偏頭看他一眼,見他神色淡定,分明對徐暮毫無擔憂之色。她收回視線,直接拉着阿月縱身躍入洞中。
剛落地,便傳來徐暮憤憤不平的聲音:“她們要真在這,我把頭摘下來給你們當蹴鞠踢!”
李長曳腳步一滞,險些崴了腳。
她定了定神,緩緩擡頭看了眼洞口,心道:這下倒是不用麻煩三皇子自己動手了,她差點就替他完成了。
陶勉也跳了下來,身形穩穩當當,落地無聲。李長曳見狀,微微松了口氣,随即開始認真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這地下比她預想的要大,空氣中彌漫着一絲隐隐的黴味。四周空曠,倒像是一個被精心修葺過的地下室。
最顯眼的,便是正對着他們的一張供桌,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七個牌位。供桌上的香爐裡,還殘留着未完全燃盡的香灰,像是有人不久前才在這裡祭拜過。
然而,更讓人脊背發寒的,是供桌旁邊赫然豎着放了五具空棺材,漆面黯淡,棺蓋歪斜着倚靠在一側。
阿月狠狠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往李長曳身後縮了縮:“頭兒,這也太晦氣了吧!”
李長曳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那一排黑色木牌上,眸色一凜,心頭微微沉了一分。
“在地下供奉牌位,可不是個好兆頭。”陶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語氣中透着一絲凝重。
李長曳微微點頭,心中已有判斷。此地風俗,在地下供奉牌位,多半隻有兩種情況——要麼死于非命,要麼便是有人刻意留下,不願讓亡魂安然往生。眼下這宅子怪事頻出,這供桌上的牌位,怕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陶勉負手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先看看這些牌位上的名字。”
李長曳看着那牌位,目光掃過最左側的一個名字,緩緩開口:“劉……”她的聲音壓得極低。
陶勉接過話頭:“看來這裡供奉的是這宅子裡的一家人。”
此時阿月走到最右邊的一個牌位,仔細辨認後道:“這個好像不是劉,上面寫的姚。”
李長曳走過去一看,說道:“看來這就是那銅鏡的主人,姚氏女了。”
幾人對視一眼,霎時安靜了下來。
李長曳緩緩收回手,目光掃過一旁豎放的五具空棺材,腦海中某些線索漸漸連成一線。她微微皺眉,輕聲道:“這五具棺材,恐怕與幾個月前發現的那五具白骨,有着直接關系。”
阿月咽了咽口水,雖然心底有些發毛,但還是強作鎮定,挺起胸膛道:“看來這趟,沒白跑。”
過了一陣,李長曳的目光掃向供桌旁的那道緊閉的木門。門上嵌着一把老舊的銅鎖,周圍的塵土厚重,唯獨鎖孔處幹幹淨淨,像是近期才有人動過。
她走上前,伸手推了推,門紋絲不動,牢牢鎖着。
趙霆見狀,倒是頗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要不我來試試?”
李長曳點點頭,還未來得及叮囑什麼,就見趙霆立馬松開啞巴青年,擡腿就是一腳。
“砰!”
木門應聲而開,門闆晃了兩晃,差點直接掉下來。
一陣冷風立刻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阿月瞪大眼睛,一臉無語:“讓你撬鎖,不是踹門。”
趙霆理直氣壯道:“效果一樣,反正門開了。”
李長曳無奈地歎了口氣,率先邁步走進門内,隻見裡面是個長長的甬道,牆面平整幹淨,看起來倒不像是廢棄已久的地方。她目光一掃,發現牆壁上每隔幾步便嵌着一個燭台,燭台上整齊地放着蠟燭,顯然是有人定期更換過。
她取下一根蠟燭,随手點燃。微弱的燭光照亮四周,燭火搖曳間,她忽然注意到燭台上刻着某種熟悉的紋飾。
她湊近一看——
一枝線條流暢、雕刻細膩的金色月桂枝,靜靜地盤踞在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