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夫人,好事。”她臉上帶着笑。
好事?這些時日連連發生糟心事,還能有什麼好事?她打了個哈欠,從翠喜手裡接過巾帕,漫不經心地擦拭臉頰。
“上京來聖旨了,三公子襲封爵位,已經是侯爺了!”
溫韫倏地轉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果真嗎?”
翠喜連連點頭,“衙役來話,聖上已查明真相,老侯爺是清白的,下旨恢複蕭家爵位,方才已在府衙宣旨,眼下侯爺正在回府的路上呢,奴婢聽說徐夫人在西屋高興得合不攏嘴呢。”
她這位婆母最在乎的就是蕭府的名聲和蕭時予的身體了,眼下蕭時予身子不僅好轉還襲爵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溫韫将手裡的巾帕往臉盆裡一扔,“走吧,咱們去給徐夫人賀喜。”
翠喜盯着溫韫好半響,她看着不那麼高興,總覺得自家主子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梳妝時,溫韫挑了件得體又不張揚的衣裳換上,等她來到西屋時,徐夫人正站在佛像前燒香。
徐夫人信佛,府裡上下沒人不知道,每日早起都要燒香,聽聞屋裡的這尊佛像還是宣平侯在世時特地找人尋來的,徐夫人很是喜歡。
溫韫一進入屋子,馮嬷嬷就瞧見了,她恭恭敬敬地等在那裡。
今日這拜香燒得很漂亮,狀如蓮花,是上上大吉之兆。
難得見婆母臉色柔和,嘴角隐隐帶點笑意。
徐夫人燒完香,馮嬷嬷在她身旁耳語幾句,她這才轉頭往她這裡一掃,随後将溫韫叫了過去。
“時予襲爵是我蕭府的大喜事,承蒙祖先保佑,我想明日去城外寺中施粥散錢,大抵要在城外住上幾日。”
溫韫想也不想就開口道:“妾身願意與婆母一道過去。”
誰知,徐夫人卻擺擺手,“你不用去,你就留在府裡伺候好侯爺。”
話音剛落,院裡傳來一道聲音,“侯爺回來了。”
蕭時予人高腿長,不過片刻,他就已經跨過門檻,出現在了屋内。
見到此人,胸口止不住地起伏一下,溫韫悄悄瞥了他一眼後,又迅速地垂下頭。
蕭時予一身紫色窄袖蟒袍,隐約可見上面繡着的金色絲線,腰間挂着朱紅白玉腰帶,白玉簪子束發,換了身衣裳看着跟從前大不相同了。
“母親。”他禮道,顯出幾分沉穩。
徐夫人坐在木椅上,面露滿意之色,“我兒時予,你捉拿沈賊有功,又保住了蕭家的榮譽,你父親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
蕭時予微微擡頭,道:“總算是沒辜負母親對孩兒的期望。”
徐夫人點點頭,持着長輩的威嚴說教道:“今時不同往日,眼紅你的人不少,切不可再像往日那般慵懶散漫,更要用功讀書,為我蕭家門楣增光,可記住了?”
“孩兒記住了。”
室内忽地陷入了安靜。
徐夫人走過來,仔細端詳了蕭時予片刻,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母親。
她驟然開口:“你已有十八,再過兩年便到了弱冠之年,母親想着是時候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了。”
蕭時予眼皮倏然一跳,忍不住側頭,餘光瞥向了溫韫,隻是幾步開外的她低垂着頭,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隻得收回目光,母親的聲音又在屋内響起,“我原本擔心你從前的名聲太臭,上京城好人家的女兒都不願嫁你,好在你争氣,現下我不擔心了。”
蕭時予立在那裡,沒說話。
徐夫人繼續道:“當年你大哥親事也是我定下的,你大哥品行端正又手持重兵,我沒花多少心思便成了……”
見自己兒子一聲不吭,徐夫人轉頭問他:“自古以來,兒女婚事由父母做主,你可有疑?”
問出這話時,徐夫人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情緒,好在蕭時予如當初被她逼着讀書一般,隻是淡淡道:“都聽母親的安排。”
于是,徐夫人放心下來,臉上挂起笑,閑談幾句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光影細碎流動,長廊處清幽而閑适,溫韫走在蕭時予後頭,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這人,猶豫片刻後,問:“主君既不願意,為何不直接告訴婆母?”
蕭時予停下步子,回頭瞧了她一眼,“你怎知我不願意?”
溫韫思忖幾瞬,認真道:“婆母一說娶親的事,主君就不高興,可不就是不願意嗎?”
蕭時予眉梢一挑,沒想到她還能察覺到自己不高興,他倚靠在圓柱上,“所以你認為我該直說?”
這話問的溫韫一愣,“難道不是嗎?”
蕭時予好笑地看着溫韫,“哪有你想的這般簡單。”這時他話鋒一轉,“不過我要真娶妻了,你當如何?”
怎麼又扯到她了?溫韫仔細一想,若他真娶妻了,自己定會安分守己,不叫他的夫人對她心生厭惡。
殊不知,這幅認真思考的模樣落在蕭時予眼裡,竟有些憨态可掬,自己不過随意一問,她還當真了。
蕭時予轉身朝外走去,抛下一句,“放心吧,我是不會……”
身後的人驟然出聲:“我會祝賀主君的。”
不知是不是眼花,溫韫好似見蕭時予渾身一震,步子頓時就停住了,周身又散發出一種不高興的情緒。
我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