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擁而上,楊晨拔出長刀迎敵,手起刀落,沖在最前頭的幾人負傷倒下,蕭時予一邊與人纏鬥,一邊小聲道:“等下我會與楊晨殺出一條缺口,你找機會沖出去,躲起來。”
溫韫驚恐地四處張望着,随後問:“那你呢?”
他幹淨利落地撂倒了兩個人,“我是朝廷命官,他不敢拿我如何。”
在他分神之際,沈昊抓準時機,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抽出腰間的匕首刺過來,待到蕭時予回過神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胸膛被刺穿,溫熱的血飛濺到她的臉上。
楊晨瞪大了雙眼,“侯爺!”
一股大力襲來,溫韫被推得後退了幾步,蕭時予回頭示意她趕緊跑。
可沈昊哪會給她這個機會,一把抓住了溫韫的胳膊,二話不說就要将她往外拖。
沈昊迅速收兵,一把将溫韫推給屬下,帶着一行人離開了。
他踉踉跄跄地左搖右晃片刻,猛然撞在了背後的牆上,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他一位自己要倒地的時候,楊晨扶住了他。
蕭時予抓住他,急促道:“快、快去救溫韫。”
楊晨充耳不聞,“侯爺,我帶你去找大夫。”
這麼多年來,還是楊晨頭一次違抗他的命令,他露出苦笑,舌根發僵,半個字也說不出口,他憤怒地瞪了一眼後,就倒了下去。
躲在暗處多時的無為終于走了出來,瞧見蕭時予半邊身子都被血侵染,傷口還不斷有血汩汩流出。
他上前幫着扶起侯爺,“快進去,我替他包紮。”
楊晨半刻也不敢耽誤,兩人合力擡着蕭時予進屋。
皇宮裡,溫韫被五花大綁着架進了未央宮裡,太後娘娘瞧見來人後,立即派人将溫韫接過來。
沈昊面無表情地看着太後娘娘,真是半點恭敬都沒有,他道:“家父說,娘娘若是再看不住身邊的人,以後這未央宮都換成我沈府的人吧。”
太後不由得捏緊了手指,面上依舊雲淡風輕,“有勞沈将軍了,哀家會派人嚴加看管的。”
沈昊掃了一眼屋内衆人,便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
一個宮娥十分不滿道:“簡直是跟他爹一個德行。”
太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宮娥趕緊閉嘴了。
“替她解綁。”
四肢終于恢複了自由,溫韫甩了甩麻木的胳膊,察覺到不遠處的一股視線,她滿懷戒備地擡起頭,與太後遠遠對望。
這丫頭膽子似乎大了不少,從前她在自己面前顫顫巍巍,連頭都不敢擡,現在竟敢瞪她了。
她輕輕一笑,道:“對不住了,溫夫人,你應該明白,哀家也是聽從沈大人的吩咐。”
溫韫皺起眉頭,“蕭時予是你從小養大的,你忍心這麼對他?”
大概是除了沈家人,無人敢這般對她說話,太後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過,她思索片刻後,又釋然了,平和道:“哀家從來都是不得已。”
這話溫韫是不信的,她身為萬人之上的太後,誰敢對她有半分的不敬,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縱容罷了。
大約是困在深宮太久,有那麼片刻,她想要述說出自己多年來的不易,事實上,她也是這麼做的。
太後緩緩靠近,盯着她道:“你不信?”
“哀家初進宮時不過十四,那時先帝已經年衰歲暮,轉年冬天先帝駕崩,哀家被朝中一衆大臣奉為太後,跟着歲數相差無幾的聖上天天演着母慈子孝,整個前朝後宮沒人真正在意哀家,他們害怕的不過是躲在哀家身後的沈家,直到那年有人把蕭時予送到了哀家身邊。”
溫韫聞言一愣。
她繼續道:“時予出生不久,連眼睛都睜不開,哀家滿心歡喜地将孩子接過來,心想這空蕩蕩的未央宮終于不再是哀家一人了,可這孩子太聰明了,沈家害怕這孩子日後會成為勁敵,便不許這孩子讀書,也不許他練武。”
原來如此,溫韫靜靜地聽着,蕭時予多麼聰明的人,他想必早就發現了吧。
“起初,時予還是與哀家親近的,隻是他越長大,我們就越生疏,後來連話也不說了,直到有一日,哀家看到了他與楊晨練武,一氣之下,哀家将楊晨重罰,幾年以來,那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哀家,我松了口,漸漸地時予來這裡的次數多了些,可哀家心裡清楚,時予心中是有怨氣的。”
如何會不怨呢?突然發現身邊的人都是虛情假意,多年的養育不過是一場笑話。
溫韫面無表情地望着太後娘娘,道:“娘娘你都這樣對侯爺了,還敢奢望侯爺不恨你嗎?或許始作俑者不是你,可娘娘多年以來一直冷眼旁觀,甚至幫着沈家作惡,侯爺早已心寒了。”
太後似乎被這話深深刺痛,她神情黯然,“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哀家出身沈家,肩負着沈家的榮耀,世家之争多麼激烈,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踩下去,想要有翻身日可就難了。”
溫韫心道:自己大抵是與她說不通了。
“你們到底要做些什麼?你就這般笃定他會掉入你的陷阱?他可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擺布的小羔羊了。”沉默片刻後,她道。
聽聞此言,太後不以為然,她輕輕一笑,“你已在局中,他不敢不來。”
溫韫垂下頭,心跳止不住地起伏。
太後斂去笑意,轉身對屋内的一衆人道:“給她給哀家看好了,若是有半分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衆人齊聲道。
說完,太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