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内,皇帝神情憔悴,稍微帶了些怒氣,卻沒力氣動怒了。
沈逾白還想争取一下:“陛下,此事是意外,臣心中隻有雲泠公主一人——”
“那又如何?”皇帝打斷了他,不容置疑道,“我大晟皇室公主從未有過未成婚驸馬先納妾的先例!你既然已與别的女子有婚約,便不能與雲泠成親!”
皇帝向來寵愛雲泠公主,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向來都是把最好的給她,更不用說大晟青年才俊如此之多,他怎麼可能讓最喜愛的公主受這種委屈,不僅辱沒了皇室,也影響自己的慈父形象。
慕容雲泠與沈逾白接過退婚的聖旨,在給沈逾白的聖旨中,還特意說明讓他娶白汐茹為妻。
這件事算是到此為止了,皇帝揮了揮手,讓太監将他帶出皇宮。
他走後,慕容雲泠走上前,擔心道:“父皇,您最近是否太過勞累了?”
皇帝呵呵一笑:“無礙,近幾日我已經讓雲松幫朕處理政事了,朕已經輕松不少。”
她眼底劃過一絲陰郁,面上卻明媚一笑:“自從南下赈災回來,皇兄就穩重了不少,如今還能幫助父親處理政務了,雲泠得多向皇兄學習。”
她一提到南下赈災之事,皇帝頓時想到他出的種種纰漏,特别是他包庇親近官員貪污之事,不由眉頭微蹙:“不,雲松還不夠穩妥,雲泠,你若最近不忙,便也常來朕的禦書房,幫朕處理政務吧!”
慕容雲泠笑着應下後,便前往母後的鳳栖宮。
“母後,父皇的病為何還是老樣子?”
她蹙着眉,有些焦急。
這才多久,父皇的症狀連她這個不懂醫術的人都看得出情況不妙了,萬一父皇不久後仙逝,那皇位極大可能是落不到她身上的,而是慕容雲松……
“我也不知,這病來得古怪,我不敢懈怠,每次用餐都盯得緊緊的,不曾有問題,而且我還經常同他用膳,這病我沒有,他卻不見好,再這樣下去,我都怕他懷疑到我頭上來。”
容皇後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容雲泠蹙眉:“宮内可有母後熟悉的太醫?要肯說真話的自己人。”
容皇後聞言點點頭,命侍女去請一名姓杜的太醫。
一炷香後,一名年邁的太醫進了鳳栖宮,朝二人行禮。
“快快免禮!”
容皇後連忙免了杜太醫的禮數,讓小太監好生攙扶着他。
他落座後,慕容雲泠連忙問道:“杜太醫,今日本宮見父皇臉色不佳,氣色十分不好,更有腳步虛浮無力、易疲勞等症狀,你可有頭緒?”
既然是母後的人,她也沒将這話藏着掖着,直接問了出來。
杜太醫聞言,并沒有立刻答話,而是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裡雖然都是容皇後的心腹,但還是保險起見,她讓人都退下了,隻剩她們母女二人和杜太醫。
“回皇後娘娘,實不相瞞,若再這樣下去,陛下恐怕……”
聞言,慕容雲泠瞳孔一縮:“不可能!他正值壯年,如何就不行了?”
被她毫不遮掩的話吓了一跳,杜太醫連忙道:“公主,您可小聲些,這話若被外人知道,老夫的腦袋可就要沒了!”
慕容雲泠深吸一口氣,道:“杜太醫既然看出來有問題,可有解決的法子?”
杜太醫搖了搖頭:“此毒應是南疆之毒,用秘制的蠱制成,南疆蠱毒數以萬計,隻有找到了制毒者,才有解毒的可能……”
慕容雲泠神色冰冷,朝容皇後道:“肯定是慕容雲松下的毒,我倒是想直接向父皇揭發他,就怕他留有什麼後手,若沒查到證據被他倒打一耙,反而得不償失!”
杜太醫聞言,連忙道:“不可不可,南疆蠱毒,常有一母蠱,被下毒者服用的一般都是子蠱,若這蠱是死的還好,下毒者無法控制被害者,若是活蠱,那母蠱極有可能能控制子蠱,若惹急了幕後黑手,直接狗急跳牆……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雲泠道:“杜太醫可認識南疆精通蠱術之人?我已派人去尋,卻一直沒有消息……”
杜太醫搖搖頭:“南疆的人神出鬼沒,很難找到這樣的高手,為今之計,隻能盡量控制飲食,讓陛下多休息,少耗費精力、少動怒了。”
……
回到公主府,慕容雲泠想到之前讓殷莫離去尋人,他卻這麼久都沒找到人,心中十分不快,狠狠吹響了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笛。
殷莫離第一次聽見公主如此用力吹響玉笛,他以為出了什麼緊急情況,連忙施展輕功趕到公主府。
慕容雲泠吹了好幾遍,剛收回玉笛,一道黑色的身影便翻牆而下,稍微有些喘氣。
她面色不善,直接問道:“本宮之前讓你去南疆尋人,你尋到哪裡去了?”
殷莫離:“公主,臣的屬下已經尋到了,再過幾日,便能到達京城,為陛下診病了。”
聞言,慕容雲泠臉色稍微緩解了些:“此人真的精通南疆蠱毒?”
殷莫離點頭:“是,臣不敢欺瞞公主,此人醫術高超,蠱毒之術更是天下無二。”
她終于松了口氣:“那便好,今日我問太醫,說父皇再這樣下去時日無多,若父皇不久後便仙逝,我怎能接受!”
殷莫離知道她對皇帝的情感十分複雜,她确實從小被皇帝寵愛着長大,可從不被皇帝給予權力,連上朝都是争取了幾年才得到的權力。
而這權力,她的皇兄皇弟根本不必争取,年齡一到便有。
如今能有現在的局面,都是靠她自己拼出來的血路,若因為皇帝突然駕崩便功虧一篑,那她絕對是無法接受的。
他并不像卿奕那樣能說會道,斟酌着應該如何安慰她,卻突然有冰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
慕容雲泠見到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他臉上,立刻融化成水。
下雪了?
如今已過了元宵,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這雪下得奇怪,慕容雲泠往天上看去,卻被此景驚豔了——
一面容妖冶的男子身着白衣,撐着一柄血紅的油紙傘,在空中施展輕功,踏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