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青年栩栩如生,可隻要一睜開眼睛,他的容貌就變得模糊不清,猶如霧中看花。
沈媞月仰頭望向天邊的雲彩,一群大雁劃過天際。
“你知道沈昭纓的道侶,”她想到夢中男子的身份,“或者說情郎是哪個嗎?”
“我入門晚,當年之事并不太清楚。”
她目光如炬:“可我怎麼聽說,你算是江長老的記名弟子,竟與她無甚交集嗎?”
仙尊的事雖不好打聽,但與少宗主相比,已不算什麼秘密。在重金利誘下,還是有弟子據實相告。
鶴青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過去的事我都記不大清,印象裡我與這位沈師姐并不熟稔,她日理萬機,事務繁忙。我未曾見過她,更不知她的情郎是誰。”
沈媞月眸光轉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女郎出事時不知所蹤,十年來竟從未關心其下落。恐怕是畏天山宗如虎,這種情郎,不要也罷。”
他被突如其來的怒火吓了一跳,茫然不解,少女也沒有解釋的意願,一指岸邊:“到了。”
陽光明媚,兩岸綠柳成蔭,瞧着一片風平浪靜。
他們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探查周邊。
有沉悶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兩人連忙伏在長勢喜人的草叢裡,隻露出一雙眼睛。
看着像運送奴隸的隊伍,旁邊的守衛鞭子甩得啪啪作響,嘴裡罵罵咧咧:“快走!别耍滑頭,耽誤主公的好事,要你們好看!”
人群目光麻木,面黃肌瘦,機械地往前走,他們手腕腳腕上都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鎖鍊。
“是縛魔鍊。”
沈媞月認了出來,先前抓趙公子時,也是用的這種鎖鍊。
“他們都是魔嗎?”
“不像,”鶴青否定這種想法,“他們身上雖有魔氣,但很淡,就像被強行灌入一般。在幾個時辰前,他們應還是凡人。”
沈媞月微微擰眉:“靈力需修煉而來,若魔氣可随意強加到他人身上,豈不是能造出一個無比強大的魔來。”
“我之前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也許是我想錯了。”
他們悄悄跟在隊伍背後。
日頭正盛,衆人卻喝不到一滴水,隻能舔一舔布滿死皮的嘴唇。漸漸有體力不支者,仰面倒在地上。
守衛直接上前踹了幾腳:“别裝死,趕緊起來!”
倒在地上的人兩眼緊閉,一動不動。守衛看眼太陽,怕耽誤時辰,洩憤地再踢了幾腳,趕着人群走了。
沈媞月二人立馬把他們的外衫趴下,披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到隊伍末尾。
又走了一個時辰,隊伍停下來略作休整。守衛過來清點人數,他懷疑地看向兩人:“你們……”
幾個時辰前,兩人還是仙氣飄飄的修者,如今他們面上抹着厚厚一層泥,手腕上纏繞着鶴青随身攜帶的縛魔鍊,恐怕親人過來,也無法認出。
沈媞月垂下頭,壓低嗓音:“回禀大人,奴剛剛暈倒在地,醒過來後就追了上來。”
“你們不是想逃跑?”他滿臉橫肉,兇神惡煞地盯着少女。
“奴不敢。”
“不敢?那就還是想了!”
他嗤笑一聲,一把抽出腰間的鞭子,在空中揮舞,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啪——”
守衛突然發難,鶴青來不及反應,本能地護在沈媞月的身前,空手接下這一鞭。
手背很快泛起一大片紅,他薄唇緊抿,強壓住怒火:“滾。”
“你說什麼?”
從未有奴隸敢這麼跟他講話,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卷起袖子,打算上前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隸:“看我不打死你……”
守衛揚起的鞭子停在半空,他觸到青年那傲然睥睨的眼神,即使身處低位,卻把他視作蝼蟻,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想起以往碰上強大的修者,隻有俯首稱臣,壓根升不起反抗的欲望。他後退幾步,渾身都在顫抖,鞭子怎麼都揮不下去。
“你、你們給我等着!”
守衛放下一句狠話,落荒而逃。
“您沒事吧?”
沈媞月急忙抓過他的手,看見手背上的傷痕,眼眶通紅,幾欲落下淚來:“您就不該來,要是您出什麼事,我萬死也難辭其罪。”
“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你被打嗎?”鶴青促狹一笑,見少女真的要哭出來了,才收斂了神色,“一點小傷罷了,何況這裡也不好動用靈力。”
更何況……
他不動聲色地扯了扯縛魔鍊,鎖鍊乃上好的玄鐵所制,隻要體内蘊含一絲魔氣,就會被死死壓制。
疼痛從手腕蔓延到全身,他已經感到呼吸困難。
沈媞月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高興地指着前方:“我們……好像到了。”
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岩洞。
昏暗潮濕的岩壁正往下滴水,上面映着微弱的火光。隐隐傳來絕望的哀嚎,讓人不寒而栗。
隊伍越走越深,兩側逐漸出現鐵籠。裡面關押着一排人,他們蓬頭垢面,眼神黯淡無光,一副求死的模樣。
這裡的布局好生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