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媞月絞盡腦汁思索,突然靈光一閃。
在宗門時掉進的洞穴,跟此地極像,隻是這裡更大一些。
她望向鐵籠,果然也覆有密密麻麻的陣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悄聲與身旁人商量:“我懷疑此地還有強者鎮守。等會我解開一部分陣法,把那些人從籠子裡救出來,你負責拖住他們,可好?”
鶴青臉上帶着病态的蒼白,汗珠從額頭流下:“我……”
少女這才注意到異樣,焦急地扶住他:“怎麼了?莫不是你不小心中招了?”
“你們兩個幹什麼!怎麼不走了?”
守衛很快注意到他們停在原地,大步前來。
鶴青靠着她的肩膀,額頭青筋暴起,痛苦地喘息。
沒有時間了。
沈媞月咬牙擋在前面,耀靈感受到主人的防備,迫不及待想要出鞘。可此地實在詭異,她不敢輕舉妄動。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沈媞月。”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他面帶笑容,從容不迫。
她心想,果然如此。
“上回方家有你,這回也有你。是嫌命長,活不耐煩了嗎?”
陸硯書說到一半,皺眉看向雲紋薄底靴,有個奴隸昏倒在地,濺起的泥點子沾上了他的鞋邊。
守衛谄媚地跪下,用手擦去污穢,随即發狠地掏出彎刀,向奴隸砍去。
沈媞月看不下去:“陸長老!你就不怕我回宗門,揭穿你的真面目嗎?”
他似覺得可笑:“我竟不知你如此天真。你不過是一個外門弟子,修為連金丹都沒有,宗門上下,有誰會聽你的話,相信你的話?”
“别忘了,仙尊也在此。”
“他?他恐怕自身難保了吧?”
陸硯書看向緊閉雙目的鶴青,語氣誇張:“别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沒有對他做什麼。怪就怪你倒黴,唯一能保護你的人也倒下了。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鐵籠被打開,人群目光空洞,僵硬地站直,如蟻群般湧上來,把他們圍在中間。
曜靈飛到她的身前,寒光凜冽。
“可真是個忠心護主的,可惜跟了你,也得折在這。江時筠是個聰明人,就算你們能活着出去,她也不會讓你把此事宣揚出去。”
陸硯書微笑着後退,慢慢消失在人群後。
沈媞月壓根沒有注意他的話,一動不動盯着人群中的劉嬸。
不止劉嬸,還有石橋村的其他村民,全都在此。
有曾經暗中使絆,時常譏笑她的;有心懷同情,偷偷幫助她的。
可無論是那種,此刻他們就像提線木偶,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她眼眶濕潤,心底漸漸生出一股恨意。
劍拔弩張之際,她感到耳畔邊有熾熱的氣息,鶴青強壓疼痛,斷斷續續道:“幫我……斬斷……縛魔鍊。”
她神情麻木,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手起刀落,鎖鍊斷成幾截。
鶴青捂住她的眼,細密的睫毛在手心微顫,他心中越發愛憐:“别看。”
劍影交織,他懷中抱着少女,單手握劍,在岩壁上行走如飛。
不斷有人倒下,屍首越疊越高,血流成河。
他氣息穩定,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隻要敢靠近他三丈之内,頭顱立刻被斬斷。
這是場單方面的殺戮。
沈媞月埋在他懷裡,不去聽身後的哀鳴。
“等會……把這裡燒了吧。”
“好。”
*
少女被掩在重重床幔中,安然熟睡。
鶴青輕輕合上屋門,臉色立馬變得蒼白如紙。
他捂住胸口,扶着牆慢慢坐下來。
江時筠歎了口氣:“你明知縛魔鍊對你的威脅,卻還如此任性,再這樣下去,我也無能為力。”
他苦笑:“我怎知那裡也是陸硯書的地盤,險些被他看出端倪。我要是不去,他是真的會殺了沈媞月。”
她遞過去一瓶藥:“多說無益。好好養傷吧,别被人發現了。”
鶴青手腕上傷痕累累,深可見骨,全都是縛魔鍊造成的傷害,他習以為常:“您不必擔心我。”
絲絲縷縷魔氣從他的身體溢出,若有人經過,一定會恐懼那光風霁月的仙尊——
此時竟與魔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