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青颀長的身影立在桃樹下,手持長劍,高高束起的發随風飄揚。
沈媞月站在十步開外,還是首次見他作少年郎打扮,不免好奇地多看幾眼。
他淩空挽了個劍花,長劍如芒,舞姿輕盈。
沒有樂曲伴奏,隻能聽見劍氣劃破空氣的聲音,他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天地間優雅穿梭。
劍的淩厲與舞的靈動結合,明明是祈福之舞,沈媞月心底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怔怔地看着他。
微風掠過,鶴青雪袍翻飛,舞出最後一個劍勢,桃花從樹上簌簌落下,紛紛揚揚地灑在他肩頭。
他收劍入鞘,焦急地幾步上前:“怎麼了?”
沈媞月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擦去眼淚,盡量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什麼舞?我未曾見過。”
“是民間的巫舞,有祭祀祈福,逢兇化吉之意,我想你以後的路都能平安順遂。”
即使身邊沒有我,他咽下了後半句。
她恍惚覺得,自己也曾在桃樹下起舞,雖然是在為人祝禱,卻帶着訣别之意,痛不欲生。
“我也想學,可以嗎?”
鶴青毫不猶豫地應下:“可以。”
耀靈是名劍,兇煞之氣半點不少,單憑沈媞月微末的靈力,是不足以震懾它。
可它在少女手中,還真的任人蹂.躏,一點脾氣也沒有,但放到他人手上,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鶴青本想用耀靈示範一遍,在第五次脫手後,歎了歎:“你這劍可真是個倔脾氣。”
沈媞月破涕為笑:“你是沒見過它劃傷一衆弟子的場景,它在你這已經收斂很多,不然早架在你脖頸上了。”
孤光倒是急地在一旁打團轉,想為主人掙回幾分面子,可惜它還沒出頭就被曜靈狠狠地啄了一圈,隻能蔫蔫地躺在地上。
沈媞月撿起它,戳着劍柄,好笑道:“怎麼這麼傻。”
孤光震驚。
它極力想從這可惡的人懷中掙脫下來,朝主人發出求救信号。
“好了,”她眼中含笑,“騙你的,你與我家耀靈一樣聰明。”
抛開其他,孤光是上好的法器。
沈媞月愛不釋手地摩挲劍柄上的玉兔:“倒是别緻可愛,為什麼要起名為孤光呢?聽起來孤苦伶仃的。”
如果此刻她回頭,就能發現仙尊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她,仿佛天地萬物隻剩她一人。
“也許是在等待照耀它的太陽。”
她神情茫然了片刻,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恐天時之代序兮,耀靈晔而西征。太陽常伴你左右,你卻仍然憂愁難消,是在擔心它會消失嗎?”
鶴青心頭大駭,眼神隐晦不明:“太陽高高在上,怎肯低頭照耀腳下的蝼蟻,若能分得一縷光,便是三生有幸。”
“是嗎?”她帶着張揚與不屑,昳麗的容貌在陽光下更加美豔,“若我看上什麼,就算是高懸的明月,我也定搶之入懷。”
*
姜棠上山時,沈媞月還在舞劍。
她劍法輕靈,纖足輕點,漫天花雨中,她淩空旋轉,裙擺飛揚。
鶴青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她學得很快,最初的生澀感褪去,現已遊刃有餘。
她的身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同一套舞姿多了一分哀婉凄美,斬落的花瓣飄到地上,鋪起厚厚一層。
姜棠止步不前。
任誰來都要贊歎少女的舞姿,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卻能望見仙尊那漆黑的瞳孔裡,滿是陰郁執着,以視線為鎖鍊,把少女禁锢在牢籠中。
沈媞月卻不害怕,劍尖時不時擦過他的衣裳,宛若挑釁一般。
姜棠若有所思,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
仙尊高不可攀,對他的了解知之甚少,素日她雖喜歡調侃,但并不知二人真實的關系。
她遊走世間,什麼種族沒接觸過,對于人的情緒最為敏銳。
也許兩人都沒感覺到,但她卻察覺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情愫。
她心思微動,轉眼便心生一計。
“姐姐!”姜棠揚起笑容,“小白幾日不見你便茶不思飯不想,你看看它有什麼毛病。”
沈媞月收回劍,拎起兔耳:“我瞧着怎麼豐腴這麼多?”
小白委屈得咩咩叫,極力想證明自己沒胖。
“姐姐可要看好它,邬長老最讨厭這些混血種,前些時日它闖進飄渺閣,差點被打死。”
“不會發生這種事,”鶴青沉聲,無比笃定,“它不可能受任何傷害。”
“哦?”
姜棠饒有興趣:“您憑什麼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