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蔓抓住一旁正欲離去的病人。

是個帶鴨舌帽的女子。個子比她高些，帽檐壓得極低，看不清容貌。

“蒲大夫呢？”顧野蔓問。

“在裡面。”女子低聲回答。

“哦。”她輕應一聲，“是挂在裡面的那位？”

鴨舌帽女子大力掙開了她的手，低頭就走。

“蒲大夫急着走，難道是要去治安局主動投案？”

鴨舌帽女子不再往前走了。

“你猜到有人會來找你。我在前台剛問了護士，護士立刻通知你，你裝作病人離開。為什麼還要戴頂引人懷疑的帽子？我們見過？”

一個猜想劃過顧野蔓腦海，她試探：

“‘姐姐’？”

女子脫下鴨舌帽，回頭。

一張漂亮的娃娃臉蛋，赫然是鬼市裡冒充鬼新娘的娃娃臉小姑娘。

“又見面了，我是蒲畫梅。”蒲畫梅朝她伸手，又立刻縮回去，低頭看了眼手上沒戴值錢的飾品，才重新伸出。

顧野蔓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顧野蔓。”

***

蒲畫梅穿上白大褂，氣質陡然變得成熟許多。

顧野蔓看向她的名牌：“副主任醫師。蒲大夫看上去很年輕嘛。”

“一張皮而已。應該是顧小姐與生俱來最不在乎的東西。”

“呵，那不一定。”

蒲畫梅目光閃過玩味。

“顧小姐哪裡不舒服？”

“我想看一眼，蕭明真正的病曆。”

顧野蔓開門見山，甚至懶得贅述蕭明的身份，是斷頭屍案的受害者。

片刻的靜寂。

“怎麼看出來的？”十分冷靜的反問，在她的預料當中。

“從沒見過病曆上醫生一筆一劃簽字的。僞造得這麼認真，蒲大夫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嘛。”

“就這？”蒲畫梅瞪了瞪眼，深吸口氣，“好，病曆可以給你看，但你得答應為我保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在治安局那裡提到我的名字。我什麼都不知道。”

“成交。”

“東西不在這兒。明天我放假，你來舊市場找我。”

顧野蔓挑了挑眉。

“不會讓你吃虧。”蒲畫梅從抽屜裡拿出一枚金剛絲戒指，“我瞧你挺喜歡這東西，上次那枚怎麼沒見你戴？再送你一枚，用來當封口費足夠了吧。”

擁有兩枚金剛絲戒指，損失了一枚，還拿得出另一枚來封她的口，蒲畫梅的來曆，不簡單。

顧野蔓正在思索，對面的人靠了過來，将金剛絲戒指塞進她手心，輕聲在她耳邊說出兩個字。

她五指收緊，攥住戒指。送上門的東西，沒道理不要。

“顧小姐果然爽快人，我以後再多還你個人情。”

“好啊。”

***

回到山石巷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顧野蔓正打算從巷口步行回家。兩個黑衣男人突然出現，擋住她的去路。

什麼意思？趁夜打劫？

其中一人亮出證件：“治安局刑偵一隊張亮。顧野蔓小姐。有人匿名舉報你夜犯宵禁，并且攜帶殺人兇器金剛絲戒指，我們現在需要帶你回去問話。”

“總長府簽署的逮捕令有？沒有逮捕令我就跟你走，不合适吧。”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隻攔着她的路，沒有下一步動作。

顧野蔓打了個哈欠：“不介意的話，讓讓路，我得回家洗澡睡覺了。”

“顧小姐，”另一個聲音響起，“你的犯罪證據确鑿，逮捕令總長府已簽署。還請配合工作，别讓我們為難。”

兩個黑衣人同時松口氣，立正行禮：“副隊。”

眉骨上方有道疤的男人立在巷口，沖她微微颔首：“治安局刑偵一隊副隊長高立。顧小姐，請上車。”

***

治安局審訊室。

顧野蔓左手被拷在椅子上，右手握着玻璃杯，緩慢地旋轉着裡面的茶水。

高立推門進來。

“副隊。”負責審訊的兩名黑衣人起立，其中一人為高立讓出位置。

高立沒立即坐下。他繞到審訊室的另一邊，擡手輕撫過擺在角落裡的刑鞭、鐵鍊、電擊椅……将沾着血的電鑽拿在手裡把玩了會兒，才走回審訊桌前坐下。

“問得怎麼樣？”

“什麼都沒說。”

“顧小姐身份尊貴，”高立看向顧野蔓，眉骨上的傷疤擰成一團，“如非必要，高某不想采用過激的手段，來請小姐開口。”

“高副隊長希望我說些什麼？”顧野蔓放下玻璃杯。

“監控證據小姐看過了，你身上的金剛絲戒指鑒證科也已拿去，正在和受害者屍體進行比對。我想知道，小姐現在有什麼話要說。”

“有啊。”她往椅背上一靠，認真掰手指數道，“有十個字要說。”

她頓了頓，對面的三人都迫切看向她，負責做筆錄的黑衣人，十指已在筆記本鍵盤上就位。

“秦朗是渣男，葉蓉是白癡。”

知道她有金剛絲戒指，又能想出讓她背鍋為葉家解困的，也就隻有這兩位大聰明了。一個渣一個蠢，簡直絕配。

“顧野蔓！”高立一聲厲喝，“你要搞清楚，你現在是治安局的階下囚，生死由軍部決定。就算我真對你用刑，總長府也不能拿我如何。”

另外兩個黑衣人看向旁邊的單面鏡，其中一人發現手機震了下，趕緊遞到暴怒的高立面前。

高立掃了眼手機屏幕，怒氣消散，面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