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活了下來。”她擡不起胳膊,隻能将頭更深地埋進他懷中,“闵梓悠說過,你可能會死。我被關的這一天裡設想過,如果你也出了事,我會怎樣?答案是,我會徹底垮掉。”
接連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抵抗不了高維生物支配的無力。這個世界,對她将不再有任何意義。
“我會活下去,為了你,我一定能做到。”黎靖川再一次說出,他絕不該說出口的誓言。
縱使機會渺茫,但他不能讓心碎的妻子,再因他而難過。
“真的嗎?”她擡頭望向他。
他輕握住她的手,靠在他心口處,鄭重道:“我向我摯愛的妻子,中天神尊起誓。”
她的眼眸中,終于再度有了神采。
他松了口氣,為她調整了姿勢,讓她能更舒服地靠在他懷中,拿起一旁的粥碗。
“雲醫生說你一天沒吃東西,我喂你吃一點。”
她看到勺子,腦海裡立刻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身體不受控制、條件反射地開始幹嘔。
他剛将勺子送到她嘴邊,她立刻扭過頭去,虛弱道:
“我是真吃不下。”
他臉上閃過痛色。她懷着孕,整整一天沒吃東西,怎麼受得住?
“我去給你做别的,你想吃什麼?”
“粥是你做的?”
“嗯。太寡淡了。你想吃甜的嗎?我這就去弄。”
“不用了,粥可以。你别用勺子喂我就行。”
不用勺子喂?黎靖川犯了難。喝粥,不用勺子,還能用什麼?
她想了想:“你可以用嘴。”
他嘴唇張了張,眸色一深。
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幹裂的唇角,他不再遲疑。含了一口粥,俯身,輕柔地喂進她嘴裡。
唇角相抵的瞬間,久違的柔軟纏綿,與狂暴的欲念沖動,同時攫向靈魂。
他差點兒沒忍住低吟出聲。
詭族,是欲望異常熾盛的一族。
之前第二階段的閉關,最難的關口,便是欲這一關。因為意念中的對象是她,他曾幾次三番,差點兒心神失守,淪陷在無邊的欲海之中。
而如今,她就在他懷中,與他唇齒相依。他幾乎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将她按在懷中撕咬,拆吞入腹,完完全全地占有。
溫熱的粥滑入顧野蔓口中,虛弱的身體,如久旱逢甘露,自動地想要好好吸收消化來之不易的食物。黎靖川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尖利的牙齒,輕咬住她舌尖。
她悶哼出聲。
黎靖川蓦地清醒,慌忙放開她。
他剛剛,又失控了。還差點兒傷到她。她剛剛經曆失去至親的痛苦,又得知了那些超越高階詭的無法戰勝,身心正無比的虛弱。她腹中還懷着他的孩子。他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對她産生邪念?
何況,他現在已經是半個肮髒的詭族,他根本不配,碰觸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向後退,遠離她,不敢再看她澄澈聖潔的眼神。如果被她得知,他已經被詭族的欲望同化,對她懷有龌龊的心思,一定會吓到她,惹她厭惡。
“不喂了嗎?”顧野蔓怅然若失地問了句。
如果黎靖川看一眼,就會知道,此刻,顧野蔓的眼神,半點兒都不澄澈。食物這種東西,和吻一樣,一直不吃也就罷了。一旦沾染上半點兒,饑餓感就會被成倍放大,急切地渴望更多。
黎靖川穩了穩心神。
對,得繼續喂,她的身體最重要。
他渾身緊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壓抑不該有的欲念。
克制詭族欲望的代價,是身體上的疼痛。如同千萬根針,同時紮向四肢百骸,又如同置身于烈焰火海,皮肉髒腑都在遭受炙烤。
他将溫熱的粥,一口一口地,喂入她嘴裡。
每一次唇齒觸及,一分的甜蜜,十分的痛楚。他甘之如饴。
一碗粥見底,她面色有些許好轉,但仍舊十分虛弱的模樣。
他抱她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你睡一會兒,我在旁邊守着你。”
顧野蔓躺在床上。那些超越高階詭不知道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讓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外有衛家父子和秦朗虎視眈眈,過去的一天一夜,她确實沒合過眼。
喝了粥,精神放松下來,鋪天蓋地的疲倦襲來。
“黎靖川?”她閉着眼,剛要入睡瞬間驚醒,不放心地喊他的名字。
一吻輕輕落在她額頭:“我在。”
她徹底安下心,進入了夢鄉。
***
接下來一段時間,黎靖川一直在總長府的那間小房間裡,守着顧野蔓。
除了去廚房給她做飯,他幾乎片刻不離她身邊。
整個總長府都在喬的掌控下,而被囚禁的顧野蔓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喬用來控制黎靖川的人質。閑暇時間,她和黎靖川都沒再談論有關超越高階詭、白京或是夏國的話題。
不問過去,也不管将來。夫妻二人隻是靜靜地在這方狹小的空間内,相守。
顧野蔓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她動彈不了,十分不便。黎靖川凡事親力親為,将她照顧得無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