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發現,防護系統雖然恢複了,但自動航行模式進入了保守航行狀态,客船正以龜速緩慢向目的地前進。據留在船上的船員們說,想要調快船速,或者調整航向,必須要切換手動模式;想要切換手動模式,必須得由管理員也就是客船船長親自操作。不巧的是,船長已經搭乘最早的一艘救生艇離開。
船員們多次嘗試和救生艇取得聯系,卻一直沒搜到對方的信号,懷疑救生艇已經在海中遇難了。
船長不在,其他人沒有權限調快船速。按照現在的船速,他們需要整整一個月,才能到達别國,船上的能源夠用,但食物和淡水儲備,都隻準備了半個月的量。他們即使不被怪獸殺死,也要活活餓死渴死在海上。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顧野蔓這個拯救了他們的大英雄身上。既然她能修複防護系統,那麼,也有可能可以繞過管理員權限的限制,将船速調快。
“不行。”顧野蔓搖頭。
景霖歎了口氣。
船員們也很絕望:“現在,難道隻能等着食物和淡水耗盡,大家一起死?”
“不用等那麼久,”景霖提醒,“消息一傳開,很快人們就會為了争奪有限的食物和淡水,拉幫結派,拼個你死我活。”
“這……”船員們面面相觑,“那我們就都不要說出去。”
“大家又不傻,船開這麼慢,很快就會有人想到這個問題。”景霖道。
“這可怎麼辦呀?”船員們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逃過一劫,沒想到又遇到這種事。真是禍不單行!
“航線圖有嗎?”顧野蔓開口。
“有!”
顧野蔓查看航線圖:“按照這上面的标識,和現在的船速計算,大概每五天,會有一艘後面的船超過我們。這條航線正常航行隻需要十天,船上準備半個多月的存糧,有很大的富餘空間。我們可以聯絡後面的客船,每次将小部分乘客運過去,減輕食物和淡水的需求壓力。”
船員們點頭:“可行。”
“可怎麼決定誰去别的船,誰留下來?”景霖問。
“這事你在行,你來設計方案。”顧野蔓吩咐。
景霖乖乖點頭:“沒問題。”
顧野蔓又指着航線圖對船員道:“我們的目的地是較遠的第四城邦,但會路過第七城邦。所有人在第七城邦下船,可以節省四天的航行。”
“可是,偷渡船都是去第四城邦的,第七城邦排名這麼落後,治安會不會太亂?”
“别國現任主君就來自第七城邦,第七城邦的治安,不會比第四城邦差。”
“這樣的話,确實把第七城邦作為目的地,我們全員存活的可能性更高。”
衆人達成一緻。
***
“以上安排,誰有異議嗎?”景霖問眼前的乘客代表們。
“憑什麼花的起錢才能去别的船上?!”有人高喊。
“對,我們也想去别的船!”更多的人響應。
“錢是後面的船要收,它們接受更多的人,面臨更大的風險,當然需要更多錢做補償。這是等價交換,誰有異議,誰自己去問後面的船,不給錢看人家肯不肯收你?還是直接把你扔海裡喂魚?”景霖哼道,“反正我沒錢,我會留下來。有錢的人,願意用錢去換更大的生機,天經地義!”
抗議的人都安靜下來。
在場的大多數都是窮人,景霖的話讓他們難受,卻無法反駁。
“每五天有30個換船的名額,大家考慮好,要不要換。後面的船,會不會發生意外,沒人能保證。留下來,航行時間雖然長,但也許更安全,當然同樣有遇到危險的可能。”顧野蔓開口。她現在失去了對虛空的聯結,也不敢保證,未來一個月内客船不會再發生意外。
每個人的命都是屬于自己的,需要自己做出最後的選擇。
“想清楚了,拿得出錢,決定要換船的人,到我這裡登記。”景霖惡狠狠道,“先到先得,誰要是敢搗亂讓大家都活不成,老子直接将他扔海裡喂怪獸去!”
下面響起陣陣竊竊私語。住在上層船艙、稍微有些經濟實力的幾個家庭商量着:原本他們有錢,留下來也可以買到更多食物,但後期船上如果大部分人都沒吃的,會發生什麼沒人說得準,不如在情況穩定的時候,先換到其他船。
“我們報名。”
很快第一次換船的30個名額就報滿了。還在觀望猶豫的,此刻都有些後悔,也有些解脫,心情複雜。
“五天後,下一輪報名開啟,有意向的來這裡找我。”景霖冷聲道。
乘客代表們搖着頭,紛紛散去了。
景霖感覺有人在身後拽她的衣服,沒好氣地轉身呵斥:
“拽我幹嘛?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哥哥,謝謝你。”抱玩偶紮小揪揪的小女孩,奶聲奶氣道。
景霖緊繃的神情微松,卻還是繃着臉道:
“不用謝。我雖然救了你,但是換船的名額已經沒了,你找我沒用。”
一旁女孩的母親連忙道:“恩人你誤會了。我們沒想換船,就是妞妞指着你說你救了她,我們過來表示感謝。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神尊會保佑恩人你。”
年輕的母親說完,怕被誤會是來走後門,趕緊抱着小女孩離開了。
景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這些年,生活得很不容易吧。”顧野蔓歎息着問。
“要你——”“管”字尚未出口,景霖意識到是顧野蔓在和她說話,趕緊轉換了狀态,卸下防禦,對着恩人和氣了許多,“沒有啊,哎,生活嘛,誰都不容易。我有吃有喝的,已經比大部分人好了。”
“辛苦了。”顧野蔓本想抱抱嘴硬的小荷官,考慮到對方此刻是男裝打扮,改為拍了拍她肩膀。
景霖眼圈一紅,微微别過頭去。
“你今年就十八九歲吧,你父母呢?”
“沒有父母。我吃百家飯長大的。因為我會來事嘛,老闆們都很喜歡我,願意賞我口飯吃。”
“你從有記憶起,在哪裡生活?”
“好像是個大城市,記不住了。後來被賣到了花市去。”
顧野蔓神色一緊:“然後呢?”
“就被賣來賣去呗,十歲出頭的時候,我機靈逃了出來,開始一個人讨生活。害,反正我爹媽要麼是死了,要麼是不要我。我自個兒一個人,能長這麼大已經是福氣了。不慘,一點兒都不慘。”
景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慘兮兮的微笑。
“你的父母,他們并不是不要你。”顧野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