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偉深深自責道,張大花跟他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顧不上剛才的撕破臉,用力憋了幾滴眼淚:“其實我跟他大伯沒壞心,安和兩口子走了,作為大哥大嫂,照顧他們的孩子是應該的。”
“我們不是貪圖新房子,你們也看到了,餘舊原來的房間挨着廚房,他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受不得凍,所以我叫他把房間讓給他爺爺奶奶,在剩下的幾間房裡面另外選一間,結果他自己選了雜物間,我以為他喜歡,所以沒想那麼多。”
張大花抹着眼淚解釋,仗着餘舊傻,不懂反駁,把故意說成了失責。
“還有留飯,我不是故意不給他留。今天晚上他大伯沒找到他,我以為他在村裡誰家吃了,我煮的飯一直不是很合餘舊的胃口,本來晚上吃的又是中午的剩飯剩菜,我想着他要是沒吃,就單獨給他下碗面。”
張大花說得合情合理,連餘舊自己都差點信了。
果然,圍觀人群開始出現了動搖,張大花拍了下大腿加大馬力:“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做個見證,我馬上給餘舊換屋子,而且以後餘舊結了婚有人照顧了,我們保證會搬出去把房子還給他。”
“對,沒錯!”餘大偉與張大花一唱一和,“餘舊目前的情況,他一個人住我們實在放心不下。”
誠然,餘大偉夫妻倆的大伯大娘當得不夠妥帖,但誰讓他們是餘舊的親戚呢,那一縷血緣關系是外人無論如何替代不了的。
對此林故淵并不失望,反正他沒奢望能一舉将餘大偉他們趕走,他今天的謀劃,目标隻有一個——讓餘舊搬出雜物間。
“餘舊。”張大花笑容親切,“你想住哪間房啊?要住你原來那間不?”
住原來那間?餘舊暗自嗤笑,張大花之前說了餘爺爺餘奶奶年紀大受不得凍,讓他選原來那間,豈不是算計他背上不孝的名聲麼?
自古百善孝為先,他哪怕是個傻子也一樣。
餘舊不上張大花的當,指着隔壁的房間門口喊了聲爸爸媽媽,接着笑着飛奔過去,雙手抱着空氣,仿佛真的見到了去世的父母。
空氣裡的溫度似乎瞬間下降,張大花的笑容崩裂,眼底透着赤裸裸的害怕,餘大偉腮幫子抽了抽,人群中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
餘舊背着他們勾起嘴角,小樣,吓不死你們。
膽子小的人找借口溜了,其餘村民守着餘大偉他們替餘舊換了屋子。
餘大偉和張大花則搬到了邊上餘英英的房間,餘舊沒因此愧疚,因為那間房目前雖然是餘英英住着,但實際屬于餘謀,每次餘謀放假,餘英英便得跟餘爺爺餘奶奶住。
如今餘謀的房間沒了,過兩天他放假回來恐怕得有的鬧,據餘舊觀察,餘謀跟餘勇兩兄弟的關系頗有些水深火熱。
一套大戲收場,村民們陸續散了,林故淵和周正志一同離開,走到院門處林故淵回頭,餘舊沖他眨眨眼,手指比心,愛你喲~
林故淵的笑逸散在風裡,餘舊從來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性子。
匆忙般的屋子亂成一團,張大花怨毒地摔摔打打,收拾了幾下一屁股坐在床沿,她越想越氣不過,今晚簡直丢人丢大發了。
心裡堵得發慌,手裡的衣服幾乎被張大花揉爛了,屋子裡的處處看不過眼,餘大偉的煙一杆接一杆,煙灰落在炕上,煙霧後的一張臉晦暗不明。
張大花咒了半晌,餘大偉的煙熏得她腦袋發漲:“你說句話啊!”
邪了門了,一切的不對勁似乎都是以餘舊落水為起源的,他從前給什麼吃什麼,何曾張嘴主動要過,上桌子、打人,對着空氣喊爸爸媽媽——
張大花猛地一個機靈,嗓音發顫:“大偉,你說會不會是安和兩口子?”
“你胡咧咧啥!”餘大偉厲聲呵斥,“他倆死了半個月了,棺材闆蓋着黃土埋着,早死透了!疑神疑鬼的,嫌自己活得太安生了是不是?”